憂郁的白襯衫 第2頁

她在公布欄前看著二年級的分班表,找到自己的名字,落在二年忠班,其實這並沒有什麼意義,因為她到哪里總是孤單的,只要有個地方坐著就夠了。

進了教室,里面鬧哄哄的,學生們拿著今天報紙的影劇版,正高聲喧嘩著︰「藍湘琴又離婚了,哇拷,這是第幾次啦?說不定比伊麗莎白泰勒還厲害!」

「她呀,還不是因為過氣了,才會一直鬧出緋聞,否則怎麼上得了報紙?」

陳勁信興致高昂地說︰「對啊,上次她不是演西施嗎?哪有那麼老的西施啊?我看叫東施還差不多!炳哈哈……」

一等到她進了教室,眼尖的林淳升看見了立刻噓聲說︰「安靜啦,藍雨萍來了,等一下她說不定會抓狂。」

「安啦,她根本什麼都不管的,我以前跟她同班,一年級只听她說過三句話。」高添銘聳聳肩說。

「真的啊?可是她長得挺正點的耶。」陳勁信就喜歡她這副冰冷的模樣。

「正點也沒有用啊,人家根本不把我們看在眼里。她媽媽是大明星嘛!而且……那個你也知道的嘛!」林淳升嘆了口大氣,其實他「哈」人家也很久了。

「什麼那個?」

「那個啦!我跟你講……」

藍雨萍選了一個最後靠窗的位子,坐下後就望著窗外的藍天,什麼也不听,什麼也不說,這是她保護自己的唯一方法。

原來,母親昨天離婚了,怪不得喝了酒,怪不得她眼角有淚,怪不得她半夜回來沒有人送。

藍雨萍對那個繼父沒有一點印象,那男人在藍家來來去去,從來沒有一個讓她有過父親的感覺,而她也早就習慣了。

只是,母親結婚、離婚的消息,總是要等從報紙上看到,或是由別人口中听到,這……是不是太諷刺了一些?

班導師進來了,大家的議論終于平息,一切也都上了軌道。

但教室中有一顆寂寞的心,卻飛到了窗外遠遠的天空。

午休時間,藍雨萍悄悄地走出教室,仍然到背後許多眼楮看著她,不管她動作輕得象一陣煙,不管她沉默得象一片牆,他們總是強烈注意到她的存在。

這種情況她早已熟悉,但是她想要休息一下,暫停一下,于是,她來到了後門的林蔭道,選了一個最角落的地方,作為她隱身的藏匿處。

她抬頭看濃密的樹葉,透出陽光的閃爍,那就象夜空中的星星,讓她有一種依歸的慰藉,好象有人正提著燈,在為她照明方向,等著她回家。

清風徐徐吹來,仿佛吻著她、抱著她,使她閉上了眼,這一刻她感到幸福,或許是很小很小的幸福,但卻是屬于自己的幸福。

在這寧靜的時刻,一陣腳步聲卻往她而來,她皺著眉頭睜開,看到一群陌生的男生,約有六七個人,學號上繡著三年孝班。

「你就是藍雨萍吧?」帶頭的那個男生問道,他看起來器宇軒昂,但銳利的雙眼里卻含著無限怨懟,直直瞪視著她。

藍雨萍點了頭,雖然她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但她從沒想過要隱瞞自己的身分,她不會以自己為恥的。

「清楚了!」那個男生冷笑了一下,回頭向其他人說︰「看清楚了沒?」

「清楚了!」所有人都大聲應答。

「以後下手可不要搞錯了對象。」帶頭的男生命令道。又轉向藍雨萍說︰「你給我等著瞧。」

藍雨萍被當成了攻擊目標,原因不明,但她沒有話說。畢竟,那又怎麼樣呢?知不知道原因都是一樣的,只因為她是藍雨萍,只因為是藍雨萍,這對他們來說就夠了。

那個男生看她一臉無所謂,卻挑起了眉毛,「你好象一點也不好奇?」

藍雨萍幽幽嘆了口氣,反正她只有一個人,面對他們的下場,最多只是一死而已,她也不是很想活呀。

那個男生眼里閃過奇特的光芒,不知在想什麼,沉聲說︰「咱們走,這里不是下手的地方。」

「是!」其他男生都立刻轉身離去。

藍雨萍知道那個帶頭的男生正回頭看著她,對別人的視線她向來很敏銳的,但是她不在乎地閉上眼楮,再度感受陽光和微風的擁抱,沉浸在她小小的世界里。

如果,下一秒鐘就要讓她死去,那麼,她願意死在陽光的親吻里,微風的絮語中……

放學的鐘聲響了,二年忠班的學生一哄而散,象趕著去投胎似的。

班導師陳姝婷特地叫藍雨萍留下,開始一連串苦口婆心的勸告︰「你今天中午怎麼一出去就沒進來?到下午第三節課才回來,你到底在做什麼呢?才開學第一天你就蹺課,這樣不太好吧。」

藍雨萍低頭看著自己的黑色皮鞋半聲也不吭。

「是不是因為你媽媽的事情?老師在報紙上也看到了,你不要太難過,大人的事小孩子是不會懂的,而且也不用去懂,知道嗎?」

她點了個頭,算是對有點應,其實她對母親離婚的事並不難過,要是她會難過就好了,那至少表示她還是有感覺的。

陳姝婷看她點了頭,就把原因歸咎于此,以愛心的口吻說︰「我知道你的家庭比較特別,有個明星媽媽總是會有不同的問題,但是你不要太介意別人的眼光,應該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喔!」

藍雨萍又是點頭,她連謝謝都說不口,事實上,她今天一整天都還沒說過一句話。

陳姝婷離開之後,藍雨萍才慢慢收拾書包,走出空蕩蕩的教室。走廊里一個人也沒有,學校變得好冷靜,不知道沒有人的學校,是不是也會感到空虛寂寞?

而從她一走出校門,她就發現自己被盯上了,她很清楚的感覺到背後有一道尖銳的視線,普通的路人不會用刀一般的眼神注視她。

她不動聲色的走近路旁汽車後窗的倒影觀看,雖然只有匆匆的一瞥,但她已經認出來了,那是下午帶頭威她的男生,現在正亦步亦趨走在她背後。

他想做什麼呢?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會那麼傻吧?

走到大廈的鐵門前,她終于轉過身來以不解的眼神向他發問。

誰知他竟然拿出了鑰匙,從容地打開鐵門,還回頭跟她說︰「你以為只有你能住在這里嗎?」

藍雨萍微微睜大了眼,她從未在這棟大廈看過他,沒想到他居然也是這里的住戶。

兩人靜靜地走進大門,並在同一台電梯前停下腳步,他伸手按了電梯鈕,藍雨萍則默默望著大理石地板。走進電梯,他按了十七樓的紅鈕,語帶饑諷地說︰「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可以住十七樓的」

藍雨萍更加迷惑了,十七樓只有兩戶她卻記不得有他。

在狹小的空間里,兩人之間瞬時僵持了起來,仿佛呼吸著同一口空氣的親密感,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種曖昧的情愫。

藍雨萍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地上,跟他比起來就像小孩子的腳一樣,唉,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想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哪一天真的被「下手」了都不知道呢!

電梯門終于開了,他用身體壓住自動門,斜看她一眼說︰「女士優先。」

藍雨萍搖了搖頭,她沒有興趣踫到他的身體。

「如果你不先走,我就不讓你走了!」他甚至伸出手抵住另一旁的門,這樣她要穿過更會受他挾制。以她平時的作風,她應該會蹲下來,拿出本書來看,和他耗到天荒地老。

但是今天她想早點回家,因為母親可能還宿醉未醒,她得照顧母親,煮一頓好吃的讓母親開心起來。畢竟,第一次離婚的第十次離都是離婚,都是需要人安慰陪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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