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唐琬可不在乎,她默默地離開陸游身邊,吞著口水四處尋找。「烤雞在哪?不是听說還有蒸肉嗎?」
眾人見狀,只以為她心緒不寧,才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皆不以為意,天知道她餓得快翻肚了,若是能化為虎身,她能一口把這里所有人吃下去。
不過,這里的人看起來好吃的也沒幾個就是了……唐琬略微失望地想著,突然她眼神一凝,彷佛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一點光亮似的,她幾乎連想都沒想,便快步地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
直到她停在一名身材頎長精實、氣質出眾的俊逸男子身前,越打量對方,她的眸光便越發晶亮。「你……」真好吃啊!她極力忍住不讓自己的口水流出來。
對方認出她來,心中雖感驚艷,看著她的目光卻十分清明,爽朗地道︰「唐姑娘?」
「你知道我?這就好辦了。」唐琬突然捉著他的手腕,拉他走到人少之處,也不管他和煦的表情瞬間變得古怪,直瞅著她抓著自個兒的手。
她放開他後,他松了口氣,但還來不及細問,她便劈里啪啦地開口了—
「你跑得很快嗎?」
「啊?跑步在下並不擅長,不過應該還好。」
「你游泳特別厲害?很會爬山?還是練過什麼飛天遁地術?」
「什麼?飛天遁地那是仙家手段,唐姑娘可是在開玩笑?在下不明白你的意思。」
唉呀!唐琬在心里暗叫一聲,懊惱地皺起眉。她又忘了自己現在是凡人,而且是個文學氣質美人,問話怎麼可以像以前一樣那麼粗魯呢?那些仙家手段,這個男人現在不會,往生以後……呃,升天以後就會了嘛。
于是她斂起驚喜,神情一轉,變得莊重溫柔,甚至還有一絲絲的羞澀。「是唐琬唐突了。敢問公子高姓大名?唐琬一時激動才會多問了些,因為公子看起來跟別人都不一樣……」特別的好吃啊!
像他這樣好吃的模樣,肉質味道肯定比王母娘娘的蟠桃還高級,這樣的人八成有特殊專長,比起陸游那要好不好、要壞不壞的味道,說不定更適合當她的隊友。
要知道虎在地支之中對應為寅,寅月可是正月,這不就代表著她才應該是堂堂十二生肖第一名嗎?如今屈居第三,她可是別扭了好久。
趙士程定定地望著她,手腕似乎還殘留著屬于她的細滑溫熱,不由得心中微熱。
「在下趙士程,鎮國大將軍趙仲湜之子。至于唐姑娘認為我與別人不一樣,或許我是唯一的武官吧,這樣的場合,武官不太會出現的。」
他身為武當軍承宣使,無定員職守,也不需赴任,因為他沒有軍功,父親又是大將軍,朝廷才會塞個這樣的虛餃讓他掛著。他今日會出席這與自己格格不入的聚會,是因為舉辦這場聚會的孫廷才是他的摯友,而迎風閣又是他的私人產業,只是這事兒幾乎沒人曉得。
他溫和地笑著,雙手一揖,禮數周到無可挑剔。他一方面仰慕唐琬的端麗與優雅,另一方面她剛才那不經意顯露出的調皮,也令他心跳不已。
想來,大家都不知道這位以才貌聞名的奇女子,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吧?即便如此,趙士程卻是越來越欣賞她了,畢竟唐琬一直被傳聞得猶如仙女一般,當真與她相處過後,才發現仙女也是有人氣的,而且這樣的她更令人想親近。
「武官更好了,脾氣爽朗。」唐琬開心的說完,表情又是一沉,有些無奈地道︰「總比一些自命清高的文人,唉……」
言猶未盡,她的意思是,陸游感覺就不是太好吃,在她這頭猛虎眼中本能的排斥,雖然她一眼就看出趙士程不會武功,脾氣好像也有些耿直,但那精氣神就是和那些文人不同,肉質可是上等的好啊!
而且他看她的眼神真誠無偽,讓她覺得與他相處非常舒服,不像剛才她一進門,那一堆所謂的文人,看著她的目光不是帶著批判就是有著輕視,要不就是垂涎與覬覦,甚至有的女眷還毫不掩飾滿滿的嫉妒呢!
然而她的話傳進一無所知的趙士程耳里,卻完全想歪了。
他下意識望向不遠處與人談笑風生的陸游,突然對他起了一絲反感,身為一個男人,不能善待自己的女人,特別是唐琬這樣驚世絕艷的才女,還使她愁容滿面,徒受旁人議論的委屈,著實令人瞧不起。
第1章(2)
兩人聊得歡暢,但落在時時刻刻都以余光注意唐琬的陸游眼中,卻是相當刺眼。他敢帶她來,就是認為每個人都知道他們的關系,不會有人打她的主意,想不到半路居然殺出個程咬金。
于是陸游帶著幾個文人士子朋友慢悠悠的踱了過去,像是才看到趙、唐兩人在對話似的,朝著對方一揖。「不知閣下是……」
「在下趙士程,忝任武當軍承宣使一職。」趙士程淡淡地回了一揖。
陸游一听就知道他是誰,他父親趙仲湜在朝中是個紅人,武官之首的鎮北大將軍,不過陸游可沒有因此變得客氣點,畢竟這個時代重文輕武,他自然也看不太起趙士程,既然趙士程敢招惹唐琬,他也不怕下他的面子。
「陸某與友人談論詩詞之美,卻是一時忽略了琬兒,幸有趙公子陪著琬兒聊天,陸某愧謝。」他暗示著唐琬是他的人,你趙士程只是個路過的,就別站著礙眼。
「好說。唐姑娘才貌過人,言之有物,趙某今日才與唐姑娘相識,頗有相見恨晚之意。」趙士程可也不是省油的燈,陸游早已與唐琬分離,哪里還有資格管她與誰交好。
「能進琬兒之眼的,必然是有才之輩,趙公子是個武官,居然也會出現在此,趙某不禁有些好奇。」陸游說得客氣,但真正的用意是知道趙士程從未以文才出名,居然還敢和才女唐琬走得這般近,他便要讓這趙士程自慚形穢,他故意不給趙士程開口的機會,又逕自續道︰「陸某于會中與諸友談詩論道,自是樂不思蜀,只怕趙公子身為武官,無法明白這其中之樂趣吧?只怕我們所言之物,趙公子也是听得頭大如斗,如墜迷霧啊。」
「是啊是啊,文人的宴會,武人來攪和什麼呢?」
「該不會是由樓下跑上來的吧?這迎風閣怎麼搞的,咱們文人的聚會,竟讓一個武官闖了進來?」
在朝廷里,文官與武官是對立的,而且斗爭得厲害,這股風氣自然也擴展到民間,所以文人特別瞧不起武人,武人也不見得會給文人好臉色,而像趙士程這種表面溫和卻有錚錚傲骨的,就更不會忍氣吞聲了。
唐琬听得面沉如水,只覺得陸游這個人不僅遇事優柔寡斷,氣度好像也不怎麼樣,不過這次她倒是沉住了氣,想知道趙士程會如何反駁,當然,如果他能直接一腳把陸游踹飛出去,她會更欣賞他。
面對陸游的刁難,趙士程只是淡然一笑,好整以暇地問道︰「諸位士子在這里談的是什麼詩,論的是什麼道呢?」
「談的自然是千古名詩,論的便是人生大道。」陸游自信十足地回道。
「那麼,你們數載寒窗苦讀,為的又是什麼?」趙士程又問。
「為的是一朝及第,入朝為官,屆時澤被蒼生。」陸游說得鏗鏘有力,得到在場士子們一致贊賞。
「說得好!」趙士程隨即話鋒一轉,「既然諸位士子最後的理想是入朝為官,澤被蒼生,卻在這里談論千古名詩,探討人生大道,請問這些名詩與大道,對百姓實際上有什麼幫助?對社稷有什麼影響?又如何能澤被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