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板著臉又問道︰「少夫人有說要去哪里赴約嗎?」
小春搖搖頭。「少夫人沒有說,但小春有偷瞄到……好像是約在悅來客棧。」
趙士程眉梢一揚,悅來客棧是迎風閣的生意對手,她屢次想去吃吃看他們的招牌菜,都讓他給擋了下來,陸游那家伙好死不死約在了這個地方,難怪她要偷偷赴約,還不敢讓他知道,這下完全說得通了,就是因為貪吃嘛!
雖然已經推論出她的考慮,可是他心中的不安卻越發濃烈。「小春,少夫人去多久了?」
小春偏頭想了想,突然雙眼瞪大。「一早就去了,到現在也快四個時辰了吧。」
以唐琬的能耐,這麼久的時間都能吃三頓了,果然不對勁!趙士程再也待不住,大步跨出房間,就想趕到悅來客棧。
然而他才走到大廳,就見父母神色匆忙地走了進來,連後頭的護衛都險些跟不上。
「爹、娘,怎麼來了?何事如此驚慌?」看到父母的表情,趙士程越來越覺得一定有大事發生,而且約莫跟唐琬月兌不了關系。
「德甫,有人送這封信到府里,你快看看!」趙仲湜由懷里取出一封信,遞給了兒子。
趙士程很快地展信細讀,這是一封威脅的信件,署名也很囂張地直接寫出是楊文昌,他說唐琬在他手上,要趙士程準備三百萬兩銀子贖人,否則就殺了唐琬,信上自然也提到了交付贖款的時間地點,不過倒是沒有交代不準報官。
畢竟,唐琬的丈夫就是知府,公公還是大將軍,這封勒索信本身就是在報官了,而且還是不怕報復的那一種。
「楊文昌看來是豁出去了!」趙仲湜氣得拳頭往空中一揮。「居然敢綁走我的兒媳婦,還寫信來要錢,他哪里來的膽子!」
「楊文昌是透過陸家將琬兒騙出去的。」趙士程知道了前因後果,明白了那股不安的感覺從何而來,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認識的陸游,雖然曾經因為嫉妒而走錯了路,但後來也痛改前非,應該不至于替楊文昌陷害唐琬,難道是唐氏或王氏所為?
趙士程突然想到與唐氏、王氏之前在迎風閣的巧遇,她們離開時那怨恨的眼神,以及不斷撂出的狠話,唐琬那耿直的性子,非常有可能中「她們的招。
「我的兒媳婦武功蓋世,比起我這公公都不遑多讓,她怎麼可能被綁走不反擊?」趙仲湜納悶不解。
說到這個,趙士程忍不住長嘆了一聲,欲哭無淚。「琬兒應該是……被食物給迷昏的,迷昏了自然沒有反抗能力。」因為約的是悅來客棧啊,被食物迷昏的可能實在太大了。
趙母急得都快哭了。「可憐的琬兒啊……我們哪里有三百萬兩贖她出來呢?」
說到錢,一向沒金錢觀念的趙仲湜也愁眉苦臉起來。「要不,我找軍中的同僚借借吧,他們歸隱後各個腦滿腸肥,應該存了不少。」
「要不,我那些首飾衣服也拿去賣了好了,多多少少也能湊一些。」趙母一向疼愛媳婦,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小氣。「還有士從、士街、士歆……他們身為士程的哥哥,平時都是向士程拿錢,也該是回饋的時候了。」
第9章(2)
看到父母如此為唐琬著急,趙士程頗感安慰,至少她扮乖巧扮賢淑也算沒有白辛苦了,不過另一方面,父母平時不知開源節流,現在需要用錢了,才左支右絀,無計可施,也讓他感到無語問蒼天。
「爹、娘,沒關系,三百萬兩,我有。」他像是下了什麼決定,平靜地道。
「你有?怎麼可能?」趙家二老異口同聲道。
「爹,娘,你們也不想想,從兒子我懂事後,府里的吃喝用度,爹你犒賞屬下或撫恤傷亡的銀兩,娘的穿衣打扮的銀子,還有上頭十個哥哥偶爾的短缺,不都是孩兒我負責賺回來的嗎?如果我沒有一點本事,趙府早就垮了。」趙士程很無奈地。
趙家二老聞言,同時面露慚愧,確實,他們一點都不懂得管家理財,可說是靠著兒子在生活,平時習慣了不以為意,這麼一說開,兒子身上的擔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啊。
「而且爹娘,你們不知道孩兒用什麼在養活家里的,也未免太夸張了。」趙士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現在名滿天下的迎風閣,就是孩兒的產業,你們說三百萬兩我拿不出來嗎?」
「迎風閣是你的?」這下趙家二老可是瞠目結舌了。
迎風閣分店開滿天下,可說是全國首屈一指的酒樓,居然是他們趙家的?
「只不過……」趙士程長嘆口氣。「三百萬兩,可是會動搖迎風閣的根基,或許要賣掉幾家店,以後家里就沒有這麼好過了。」
趙仲湜一雙濃眉皺得快連成一線,最後一拍胸脯。「大不了我們以後省點用就是了,當務之急是先湊出錢來救人。」
「是啊是啊。」趙母也是一臉尷尬。「先把琬兒救回來,錢還可以再賺嘛,這陣子,娘就不買新衣服了……相信琬兒被擄走這件事,士從他們就算知道了,也會共體時艱,盡力幫忙的。」
趙士程眉頭微挑。「喏,這話是你們說的,到時可別反悔喔!」
趙家二老點頭如搗蒜。
趙士程風一般地出了府衙,準備籌錢去了。
他握緊了拳頭,心里憤憤的想著,楊文昌,最好唐琬別少了一根頭發,否則他絕對會讓他們楊家消失在這世間!
趙士程雖然知道唐琬的實力,但楊文昌的陰謀詭計同樣不容小覷,他當然不可能拿自己心愛妻子的小命做賭注,因此仍是在極短時間內賣店,湊足了三百萬兩的贖金。
為了攜帶方便,楊文昌要的全是銀票,而且指定要是萬寶錢莊的,拿到哪里都能通用。
趙家父子表面上輕從簡騎的上山,事實上背後還跟著幾隊精兵,務求將楊文昌再次繩之以法,以絕後患。
不過楊文昌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敢綁架唐琬,就有逃走的把握,他早就做足了萬全的準備,約定的地點是一座荒山,根本無法藏太多人,就算趙家帶了兵馬來,一時之間也不可能齊上,他自然可以從容逃走。
這一次他不但要拿到贖金,而且還要讓害慘楊氏宗族的趙仲湜一家人,永遠留在這山頭上!
此時的楊文昌已然褪下官袍、一身便衣,看上去仍是文質彬彬,但那股陰狠卻掩飾不住,他帶著幾名楊家的家將,其中四人拿刀圍住了唐琬,她則是一臉無奈地站在包圍圈之中,苦口婆心地勸著——
「唉,我告訴過你們,我相公小氣得很,他不會拿銀兩來贖我的,你們死了這條心吧。」她不只一次見過趙士程因為她吃掉了他好幾天的收入而痛心疾首的樣子,雖然他每每極力掩飾,她還是看得出來。「三百萬兩啊!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相公若有這筆錢,他可以娶多少個才貌遠勝過我的女人,為什麼還要拿來贖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唐琬還有余裕哩吧唆,自然是有把握這些人留不住她,而她不逃的原因也很簡單,她想知道趙士程會不會真拿三百萬兩來贖她。
所以即使她嘴里說得輕松,心里卻頗為忐忑,她記得自己問過他,如果拿迎風閣來換她,他願意嗎?當時他並沒有正面回答,但現在真到了這個時機,他會怎麼做呢?
不一會兒,約定的時辰到了,趙氏父子帶著幾個護衛,由山路的另一頭緩緩出現。
在看到趙士程那擔憂的模樣時,唐碗幾乎要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