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這里要做什麼!」簡直是要氣死她!
「我剛剛說了,還不知道要做什麼,但我很擔心你的安危。」他溫和地看著她生氣的臉。
「擔……擔心她?韶明讓自己無情道︰「即便是那樣好了,你以為你又能做什麼!」
「我不知道。」景沖和將此四字說得鏗鏘有力,跟著,他眼眸柔和,說︰「可我就是沒辦法眼睜睜地離開。」
韶明向來堅強,習慣獨自一人撐著,從不示弱。
但是望住他,他的這份心,與這樣的溫柔,令她眼眶一紅。
他是真的關心她,可是,她就是不要他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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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恨看她,不要再和她見面,才是對他最妥善安全的。
他這個……笨蛋!
見看他,她是開心的,可是,卻又是不開心的,心里好矛盾,根本是一團亂,不知如何才好,喜歡一個人為什麼會是這樣的?韶明只能指著門口斥喝︰「你……你出去!」
景沖和退一步。
「好吧,我先告退了……今上若找我,我在藏書閣等你」等她心情緩下來一點,再說吧。
韶明硬是不瞧他,她不想自己又失態,她對此惱極了,只能先冷靜下來,景沖和于是走了出去,先跟等在外頭的蘇嬤嬤道謝,蘇嬤嬤不知為何眉開眼笑的,連連囑咐他就先待在宮里,她蘇嬤嬤會負責,然後蘇嬤嬤便走了。
景沖和轉身準備去藏書閣,在長廊上,忽听有人喚住他︰「等等。」
景沖和回過身,一個黑豆眼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無聲無息的。
他定了定心,問道︰「閣下是……」
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說︰「今上藏心甚深,我從沒見今上如此激動過,你真是好大本事。」
景沖和認真地睇著他,稍後,他知道了這個人的名字叫朱遠。
是負責保護韶明的人。
大內禁衛的武功十分高強。
不過,禁衛卻不全都是會武的,朱遠是個心思比棉絮更細之人,身為大內禁衛的頭子,他本身武藝平凡,他有的是無人能及的謹慎,設想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他認為要保護皇帝,光只是有武功高強的人是絕對不夠的。
譬如若有萬一,有個願意替皇帝死的替身也是極為重要的,這並不需要會武,甚至用會武之人是浪費的,替身只需要身形像皇帝,還有一顆至死忠誠的心。
所以他網羅願意為皇帝獻命之人,而且,他不會讓皇帝知道詳情,皇帝不是每件事都需要知道的。
至少,韶明並不需要知道有多少人會如何當她的肉墊。
朱遠對朝政無感,因為他所關心的僅有一件事,而他也只對他關皇帝安危之人有興趣,因此,他叫住景沖和。
景沖和當然不知他心里如此想法,只是對方是負責保護韶明的人,當對方提出帶路到藏書閣的邀請時,他一心關心韶明的現況,所以也想知道對方會不會跟他說什麼。
正琢磨著如何開口,朱遠就先道︰「今上近來處理政務,惹惱許多狐鼠之徒,的確是令人有點擔憂。」他暗示他已听到剛才兩人的對話。
景沖和沒察覺,只是想起那日店內遇上的酒商,不滿她的人,正到處低毀她的名譽,他嚴肅沉默看。
朱遠腳步一拐,轉了彎。
「今上總說,要怕得罪人,那就別做事了。」
是很像她會講的,景沖和既是佩服她的覺悟,又是關懷她的難處,他神色一沉,道︰「她……是否真的會有危險?」
朱遠腳下不停走看,默然須臾,道︰「這個嘛……事情沒有發生,誰也料不準,所以,防微社漸,備不虞也。」
「防微杜漸……」景沖和忽然發現,他們並不是走在要去藏書閣的路上,這凌霄城如迷宮一般,可從御書房到藏書閣的路,他天天走,不會認錯。
朱遠雖目不斜視,卻似乎察覺到他的困惑。
「景先生,我會將你帶到藏書閣的,放心。」
景沖和一回神,說︰「不,我不是擔心那個,我只是在想,朱大人是想要告訴我什麼?」他叫住自己,總有理由的。
說這個書生遲鈍,他是遲鈍,可又不是那麼遲鈍,朱遠左眉不著痕跡地一挑,道︰「剛才講過的,今上近來令人擔憂,讓我頭大了點。」
景沖和隨著他,來到凌霄城邊緣的一排廂房,中庭內,有幾個人正走動看,景沖和一眼就瞧見當初押送他的黑臉漢子。
黑瞼漢子本在練功,正稍微歇息看喝水,一和他四目相對,那口水便「噗」地一聲噴了出來。他舉起手臂抹抹嘴,趕緊回頭吆喝,高壯漢子就走了出來。
「他們……」景沖和訝異。
朱遠僅道︰「他們還不成氣候,得訓練訓練。」
可忠心足夠了,是他搜羅來的替用人才。
景沖和大約明白是朱遠的手下了,再往前走幾步路,他竟然見到先前在大街上,韶明微服搭救的那對小兄妹!妹妹穿看韶明上街時穿的那套衣服,頭發也隨便簪著,哥哥則是正在練習武藝。
景沖和自然是不曉得那兩兄妹在此的理由。
「這……」
「景先生。」朱遠徑自走看,沒有停留。「我六歲那年,家里給賊人剿了,幾個賊子綁看我爹,當看我爹和我這六歲小娃兒的面前,奸婬我娘和我姊姊,跟看割喉放血,殺死了我全家,只有我僥幸活了下來,先帝救了我,凌遲了那幾個渣滓,于是我發了血誓忠于我大玄君主,當了禁衛,之後做了禁衛頭子,先帝大行,我便忠于現在的主子,禁衛,就是這樣的一群人。」
他想探探景沖和,然景沖和一瞼正色,道︰「你們都是大忠大義之人。」
他的反應令朱遠一頓,說︰「……我是說笑的,別當真。」
「是嗎?」景沖和也不生怒,只是松了口氣。
「太好了。」這麼悲慘的事情不是真的。
朱遠習慣跟心思復雜的人相處,景沖和這種的,他很久沒踫過了,見景沖和如此,他干脆直接道︰「今上不能有絲毫差錯,希望你能幫忙。」不要扯後腿。若有那萬一,他會毫不猶豫殺了這個書生。
說罷,他停住腳步。景沖和舉眸一看,繞看繞看,不知何時來到藏書閣了。
只見朱遠一拱手,慢慢地踱離了。
景沖和思索著他的話,走近藏書閣門前,當然是鎖上的,而他並沒有鑰匙。
韶明會不會來?他不曉得,但,就等看吧。
他踏著藏書閣周圍那片薄薄的雪地。
自重新進入宮里,相較于之前待在這里的時候,自己的心緒變得沉穩了,那是因為如今已做了決定,有了決心。
韶明如此對他,他若不知感恩回報,枉他讀那麼多書。
雖然是這般想看,可景沖和心里對韶明的感覺,總是有些蕩漾,那只是恩?
他毫不猶豫地策馬奔回,只是單純地因為恩情?
天氣寒冷,他卻胸懷一熱。
他佇立在藏書閣旁,等看她,想看她,從白日到天黑,就跟那毫不遲疑許回的每個夜晚相同。
于是,韶明來了。
她從長廊的那端走過來,穿看月白色的衫子,束一條黑紗百褶裙,就跟他們在這藏書閣初見時一樣。
冷靜下來後,她思量許久,終究還是過來了。
望著景沖和在冷夜中等她,她感動,卻又討厭這樣,韶明在他面前幾步之遙停住,看著他,啟唇說︰「今夜過後,你就走吧。
景沖和一頓。
「走去哪里?」
韶明淡淡地說︰「隨便你,哪里都好,總之別在這里。」
「我並不想走。」景沖和道。
「那吾可以馬上叫人再把你押走。」
听她口氣變得冷漠,景沖和並不在意,他想了一想,說︰「那麼我便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