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你,不痛! 第16頁

「我實在搞不懂她腦子里裝什麼狗屎!更年期到了也不能這樣亂發脾氣吧!不過就是只破戒指,掉了就掉了,再買不就得了?!擺什麼臉色給我看,好像我他媽的真的在婚禮上給她難堪、甩掉她的手一樣!干嘛,經期不順、內分泌失調就對了啦!」每講一次就讓他更火大,真想狠狠揪住她,像調酒一樣給她搖一搖、晃一晃,看看她腦里的漿糊能不能歸回原位!

再說昨晚他又不是故意給她難堪,那種玩笑,本來就是誰當真誰就算輸,難道還要他興高采烈地和她互換戒指,再惡心巴拉地說聲「我願意」嗎?

好呀,那買對戒指再去。

她說得那麼輕快,如果不是對她有了某些程度的了解,明白不過是戲言,他真的以為那種似笑的聲調是那麼喜悅而且自然,像是沉浸在愛河里的小女人撒嬌,更重要的是……

他竟該死的在那一瞬間想點頭!

這念頭嚇壞了他,他和她不過見面兩次,而且她那麼平凡、那麼愛激他,根本就不夠資格列入他結婚人選的清單里,所以他為自己悖離的理智感到措手不及,眼見她要將銀戒套進他的手里,他用盡了最大的力量才能強迫自己收回手,克制這一切莫名其妙的念頭。

那時她的表情……簡直是高深莫測了,而他又不能向她解釋自己的拒絕來自于內心的失常,只能帶著窘困,無言地凝視她半點情緒也不展露的臉龐。

看不出她在生氣,又明白知道她在生氣;知道她在生氣,卻又不懂她為何生氣……

「你們已經論及婚嫁了?」進展真是太神速了!季天城抽走喬均嘴里叼的煙,拈熄。「這樣很不夠意思噢,要結婚也不通知一聲,好歹兄弟我也會包個上萬的紅包給你。」

「媽的!」喬均一手重擊在桌面,那桌子可是價值近萬元的實心檜木桌,拍起來的聲音渾厚,不過現在可不是「臥虎藏龍」那種人人內力飽滿,一掌下去石碎木裂的神奇年代,以肉搏木,只不過討來一頓皮肉之痛罷了。喬均瞼部猙獰,不知是痛極了還是心情惡劣,總之有違他爹他娘替他生的一張好臉孔。

季天城本以為是他又讓喬均的青筋暴突,後來听到喬均補上的那句「我真的搞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錯」,他才確定喬均所有的怒氣都不是針對他。

「是你欺負完人家後心里過意不去而噴火,還是你被人家欺負,一口氣咽不下去而噴火?」

「我哪有欺負她,她也不是軟柿子,隨手一捏就會爛掉好不好!」她長得嬌小玲瓏,骨子里卻堅毅無比,她別去欺負別人就阿彌陀佛了,還指控別人欺負她?!

「那就是你被她欺負羅?」

「季天城,你把臉上那該死的爽快笑臉給我收起來!」別人的笑容是會安撫人心,偏偏季天城的就是有本事將人惹得更火。

「我的笑臉是天生的,從小到大都一樣,沒辦法收放自如,請見諒。」季天城好抱歉好抱歉地說,可是表情就沒這麼誠懇。「你剛說什麼戒指、婚禮的,不介意說來听听?也許我可以替你解惑。」

也對,一個人胡思亂想,淨往死胡同里鑽,听听旁觀者的分析也許有幫助。

喬均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自頭到尾重新演繹一遍,甚至抓了君清霽來充當小黃飛鴻,然後將一肚子岩漿全噴在「代女主角」君清霽臉上。

喬均講完故事後,君清霽頭一件事就是沖出去洗手台洗臉,喬均根本就是把昨晚沒來得及甩在小黃飛鴻身上的怒火轉移給他,揪著他又是搖又是扯,讓他兩條臂膀上又是抓痕又是紅色掌印……

「你看你看,她最後就是這樣落荒而逃的!」喬均指著正和昨天小黃飛鴻做出一樣舉止的君清霽,有股想追殺出去的。

當然,昨天如果他追著小黃飛鴻而去,只是想拉住她,弄懂她在賭什麼氣;可是角色換成了君清霽,他就只想追出去賞他幾拳幾腳泄憤罷了。

完全明白始末的季天城頷首,先以同情的目光瞄向君清霽,再調回喬均身上時,眼神轉為深思。

良久。

「大喬,我問你一個假設性的問題。」

「嗯哼。」放馬過來。

「如果,只是如果……」季天城湊近喬均耳邊,音量壓到最低最低,完全不像是和他聊天,倒有幾分像是從內心深處涌出的喃喃自問︰「若小黃飛鴻是姚喜容,你會不會覺得很高興?」

難以回答的問題。

姚喜容走在校區外的紅磚道,錯過了放學時分,崇恩女中外頭靜寂而寧謐,她利用課余時間整理了幾份報告,回過神已經六點多,本來想在社辦把韓輕紗交給她的活動海報補上文宣字句,後來思考好幾十分鐘還是沒個頭緒,只好將海報卷一卷帶回家另做打算。

踩著平穩步伐離開校門,人行道上有著台灣樂樹抖落的黃色小花瓣,點綴著紅磚上的花紋添了鮮女敕色澤,看來不再死板。季節雖然並不是樂樹盛開的花期,但是台灣的春夏秋冬變化原本就不大,偶有幾棵樂樹被暖和的天候所騙,提前或是延後地在不對的季節盡情綻放。

她低頭數著人行道上的小黃花,腦子想的卻是中午方如意問她的那句話。

容容,你知道你現在說話的方式很像在賭氣嗎?

難以回答。這是她的結論,到現在這四字答案還是沒有長進。

「點頭承認」或是「搖頭否認」都不能算是正確解答,那太籠統了,不足以分析她的心情,一言以蔽之,似乎過于簡單。

她承認自己受了喬均的影響,又否認自己對于他心系輕紗感到難解的不舒服;她承認自己看到那只男用銀戒消失在眼前時心里揪了一下,又否認自己失望他那夜掄緊拳頭避開她的堅決如鐵。

她不笨呵,逐漸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樣的泥淖,想抽身,腳底下的流沙更快速地吞噬她,理智想掙扎一分,所得到的卻是更陷三分的無力。

一陣風吹來,吹亂了她額前的劉海,她伸手去撥,瞥見手上的銀戒帶著閃閃光輝,即使是劣質便宜的銀鍍品,在未褪色之前,它仍擁有璀璨的假象,只不過這種光澤最多不超過一個月吧……鍍出來的東西畢竟不如純的,真可惜,她還滿喜歡這個戒指的,要是它褪了色,要再找個一模一樣的就不容易了。

她邊分心邊準備過馬路,才踏下了人行道,身旁呼嘯而來的重型機車刺耳地緊急煞車,剎時間「嘰——」聲大作,讓姚喜容忍不住捂住雙耳,雖然成效不彰,但能擋多少分貝就多少分貝吧。

可是那輛機車偏偏攔住了她的去路,卡在她要前行的斑馬線上。

騎士摘下全罩式安全帽,即便還沒來得及瞧清他的尊容,一頭火紅耀眼的發及醒目的校服已經讓姚喜容知道來人的身分。

「上車。」喬均朝他機車後座一揚顎,要她自己識相地跳上來。

姚喜容靜靜看了他好半晌,幾乎還無法接受她才正想到他,他就神奇地出現眼前的事實,眨眨眼,確定他不是幻覺。

「上車。」他重復一回,這次音量加大。

「我不坐未成年人騎的機車,出了車禍還拿不到賠償。」十七歲的未成年人不可能有駕照,無照駕駛無論發生任何車禍事故,都會面臨「有錯在先」的罪責,說不定被汽車撞成重傷後還得賠償汽車損壞的費用,因為無照駕駛,有錯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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