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緣二品官 第29頁

「你還敢說呢!」看他還有氣息,她緊繃的情緒微微放松,破涕為笑,「我真的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你欠我好幾拳,不可以這麼快死掉,知不知道?」抹去眼淚,她伏低身,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幫你打壞人。」

聞言,他狼狽的面容像是笑了,笑得好丑好難看,瞧起來甚是無奈。

就算說要阻止她,他也沒有那個力氣了……唉。在心中嘆口氣,只希望他們倆,可別到了地府再續前緣。

張小師動作輕柔,將他放平後,深吸一口氣,直起身面著陶仲文。

「師伯,如果你還是不放他走,那我、我也要對你動手了。」挺直著背脊,她希望自己說這些話時看來不會大滑稽。

陶仲文極其陰沉地瞪視著她,冰霜吐出話︰「我倒要看看……梁師弟教了些什麼給妳!」

張小師心虛地抿嘴。其實……師父沒有教過她什麼……不過只有拼了!

從袖中掏出兩枚折疊成六角狀的紅紙,她閉眼再睜,摒除所有面對他的畏懼駭怕,不讓自已有任何被膽怯拖累的機會,猛地上前,喝道︰「對不住,師伯!」在陶仲文根本來不及得知她要做什麼之時,她已經抓住他手臂,掌心下是六角紅紙,她迅速地在他衣服上一摩擦,登時化為一團小火球。念道︰「此間土地,神之最靈,升天達地,出幽入冥!」

「怎麼可能!?」陶仲文大驚!這女娃竟能以咒法操縱火焰?

跋緊拍滅自己右臂上的火苗,這沒有預料被攪和的空檔,讓張小師趁機繞到他身後,以同樣的方法點火燃燒,前後左右,她都沒有放過。

「為吾關奏,不得留停,」她下手極快,讓對方幾乎應付不暇。「有功之日,名書上清!」

「住手!」陶仲文被她出其不意的一招攻得陣腳大亂,一身道服有多處被引燃,他急著滅去別造成更大傷害,火燃速度卻太快,索性月兌下外袍丟在地上踩熄。他的胡子、頭發,還有身上一些細部的地方都被燒焦發黑。

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卻見張小師已退回原位,捏著自己耳朵,連連吹手。

「好燙好燙……」嗚!會痛。察覺對方已經在看了,她趕忙恢復一派悠閑,將燒疼的手放到身後猛甩。「怎麼,知道我厲害了吧?」呵呵……嗚!

這娃兒……陶仲文本是有些驚懼,卻在自已燒焦的衣抱上聞到一股油臭味,他警覺地審視著焚燒殘餘的痕跡,未久,模樣雖窘迫,但他卻仰起脖子嘲笑出聲。

「哇哈哈哈……我還道妳有什麼不得了的神力,原來只是些江湖騙術!」

「呃。」張小師不知死活地吐舌。難為她背了這好威風的「土地神咒」想要混淆過去,還是被看穿了呀。

沒錯,她只是在紙上涂了油,然後灑上某種黃粉,只要稍稍摩擦遇熱,就會起火了。這是以前一個采礦的好大叔教她的。

那些東西只是為了要擾人注意,她本來就沒有什麼神能嘛……

「我看妳,就跟妳身旁那個人一塊結伴上路!」一舉手,卻發現自己手中的紙人不知何時不見了。陶仲文皺眉,模向腰間,空空如也。

視線移至石桌上,別說紙人,連紙片都沒半張,他一定楮,才發現早就被她趁亂給盡數收了過去,一個不好的感覺急速蔓延,他怔愣地將右掌緩慢伸向胸懷,一探,該存在於這個位置的東西果然不見了。

「你……在找這個嗎?」張小師抹去額邊流下的汗水,抬高了手,讓他看清楚她拿著的那面以朱砂畫了符咒的小鏡子。打一開始,她的計畫就是制造混亂,轉移防備,然後,用她自己的把戲,從敵人身上「模」出這樣東西。「華姐姐告訴我,施強大的法術會用到以自己八字相換的法器,而這——就是施咒人的致命弱點!」她快速喝道,知道機會只有一次,使勁力氣將那面鏡子丟向亭外地面。

「不——」陶仲文欲阻止,猛撲上前,卻在要抓上張小師之際,被她身上爆出的某種詭異氣放反彈。就在這一瞬間,眼睜睜地看著鏡子任她月兌手而出。

在鏡面落於石地碎裂的剎那,他只覺自己體內被一股沖力劇烈翻攪,五髒六腑被撕扯移位,他瞠目爆裂血絲,雙膝跪落噗出大口鮮血,抓著石砌地面,奮力地想做些什麼,但終究還是雙目一黑,不支倒地。

張小師佇立良久無法動作,實在是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會被他給逮到,沒想到他卻自已彈開……肚子里溫溫的東西讓她覺得更古怪,探手一模,拿出她總是隨身帶著的卷軸。

「哇哇!煮熟啦!」怎麼會發燙啊?她又不是爐子!驚慌地拿在手中跳著腳,卷上的溫度還好退了去。

她望望地上的陶仲文,再睇睇自己手中的破爛卷軸。

「啊!」像是領悟了什麼,她楞了半晌,才傻傻地喃道︰「原來……是師……師父啊……」是師父在保佑她的,一定是的。

不自覺地泛出笑,她好好地把東西放回衣服里「供」著。

「謝謝師父……爹。」合十地虔誠道謝。「沃英,你看見沒——」興高采烈地想回頭神氣神氣,地上躺著的那個人卻早已昏迷過去。

她一呆,隨即大聲嚷道︰「喂喂!沃英!沃英!不要死啊!不要死!小二哥,掌櫃!快點救人啦——」

之後

「妳說什麼?」

沃英披著衣,讓張小師攙扶著,緩緩走向府中庭園。

她面皮微紅,只是低頭看著兩人的腳步。

「我有東西想讓你看。」

不知她葫蘆里賣什麼藥,他只是被她牽至亭中坐下。瞅著她小心翼翼的動作,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他一個堂堂大男人,雖然連續遭禍受傷,但好歹也休養兩個多月了,怎麼她還當他是什麼易碎品一樣看待?若非他很享受這種溫柔的服侍,早不想賴著當病貓。

「你坐好喔。」她提醒道,本來已經走出亭,還是不太放心,又折返道︰「呃,那個,如果你不舒服的話別忍著……」

「知道了。」他失笑。

得到他的允諾,她捏捏自個兒辮子,站立在亭外空地,拿起早已放在一旁的木劍。

「我、我要開始了。」深吸一口氣,總算把臉給抬了起來。「你看清楚喔!」將右手桃木劍持平於胸前,話落的同時,她劍尖輕擺,跳起舞來。

說不上搖曳生姿,說不上旋衣翩翩,她只是專注地踏著每一個步伐,像是接下來的動作對她是多麼地重要,明眸極為誠懇用心。

他很是訝異,不明白為什麼,但也靜靜地看著。

她轉身,裙帶隨著飛揚;她揮臂,發絲跟著甩動;她繞圈,汗水從額上泌出。她嘴里喃喃地念著什麼,斷句下的呼吸配合著步子,十二萬分的注意都給了這舞蹈。

雖然她不美,衣著不華麗,更甚者,舞姿也太過僵硬,不夠流暢優美。但他,始終都帶著微笑目視著她,就好像她專心舞步那般地專注她。

一舞完畢,她氣息輕喘,收劍而立,而他,只是等著她開口。

「這是、這是祈福舞,就是祈求人家平安康泰,五福臨門或者……春滿乾坤那種祈福舞。」大概解釋完,舌忝舌忝唇,她好似有些緊張,續道︰「你知道,我以前老覺得師父什麼都沒教我,其實,他想教我的東西,統統都在他給我的卷軸里面。」只是,師父從來不說,等著她自己去發現,學與不學,全看她自己。

「然後呢?」他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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