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回來,大嫂子又有孕,正好湊了個雙喜。」
「是喜,但爹今已無朝廷敕命在身,已是一介布衣。」
劉蘭芝微驚,連忙坐起了身子。
「他進京參了太傅一本,人被押進大牢,花了不少心思將人救回,但爹也看破了,于是告老返鄉。」
「一介布衣也好,」她喃喃道︰「這世道不好,連說錯句話都可能落得滿門抄斬。像咱們好,客人上門給銀子,咱們給東西。」
張青揚一笑,人確實是平安便好,只是以姚氏那個性子,知道太守夫人的位置沒了,張亦香那個刁蠻小姐的親事可能也會因此生變,只怕會鬧翻了天,書香門第說到底,爭奪比一般人家還要精彩。
「爹在京里的事,兩位嫡兄置身事外,不思救爹,東院這幾天還挺熱鬧,似乎是二哥又吵著要收個人進府,二嫂不願,正鬧得僵了,」劉蘭芝冷冷一哼,這個二哥還真是頂著斯文兩字的敗類。「老爺子回來,這個家可不知又要怎麼鬧了。」
「你若喜歡就去看看,不喜歡就讓人好好守著門,別讓東院的人吵到你跟前。」
「我知道分寸。」劉蘭芝露出一朵甜美的笑容。
他知道張青揚是因為孝順太守爹,才勉為其難的留在府里,對于東院嫡房的事,她是打定主意置身事外。
罷開始幾日,客棧的生意還好,但一讓人知道這里的東西便宜又好吃,住店也便宜,客人就一日多過一日。
笑笑雖然什麼都不懂,待在廚房里包餃子,卻也包得有模有樣。
大牛守在一旁,不忘端了椅子來給她。
只要笑笑喜歡,又有惠子在一旁看著,不會傷著,任何人都由著她。
看著五少女乃女乃滿頭大汗,微微喘著氣,惠子難掩擔憂的道︰「五少女乃女乃可要歇會兒?」
雖說賈靖安跟劉蘭芝不對盤,但客棧對外的主子還是賈靖安,開張之後,劉蘭芝沒出面,頂多是在廚房忙的時候,帶著笑笑一起來幫個手,招呼客人之類的事,落不到她頭上。
「這天還真熱。」劉蘭芝將好幾十個包好的包子放進蒸籠里,這才得空休息,坐到笑笑身邊。
「天是熱,但五少女乃女乃的身子……」
注意到惠子的目光,劉蘭芝的心微突。「你看出來了?」
惠子一听,原說不準的事,這下也知是十成十了。「五少女乃女乃真是有了?」
這幾日她常看五少女乃女乃干嘔,她就在懷疑,但五少女乃女乃又狀似無事,她還以為是自己多想了。
劉蘭芝立刻要她噤聲,「夫君才進京,這客棧才開,事正多,別多嘴。」
惠子壓低聲音說道︰「這怎麼成呢?」
「怎麼不成?我沒這麼嬌貴。」劉蘭芝一笑。「你別聲張,等夫君回來,我自然會告訴他。我答應你,小心便是。」
惠子苦了一張臉。
劉蘭芝一發覺自己懷孕時,也著實嚇了一跳。有孕這件事可是萬萬都沒有入過她的思緒,原主劉蘭芝嫁人兩年也沒听到有消息,她還曾想過會不會劉蘭芝本來就生不出孩子,卻沒料到這孩子就來了。
但是現在張青揚不在身邊,客棧才又開,對于這個她一手打造的事業,她不想因為有了身子就被拘在府里不能親自打理,更重要的是,程謹那里才知有孕,她的心思不自覺的繞到了她和張青揚第一次同房後姚氏要給她補身子的魚湯。
想當初張青揚將府里的事交到她手中,雖沒明說,但就是要讓姚氏看她的臉色過日子,不能再對她有任何危害,姚氏倒也看在銀子的分上安分了,只是現在她真有了身孕,還有可能比大嫂早生子,她們難保不會動別的念頭,雖然她不怕,但怕是防得來明刀,卻躲不過暗箭,還是瞞一陣子妥當。
「五少女乃女乃,這是今日的進貨單子。」靈兒拿著賬本走了進來。
劉蘭芝伸出手接過,她原以為收了靈兒這個富貴丫鬟,只能供著她,誰知道這丫頭不但識字,而且對于數字敏銳,進出貨的數量總盯得牢牢的,有她在身邊,倒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反而覺得撿到了個寶。
「若這里忙完,就上易水樓去瞧瞧。」
「是。」靈兒機靈的應道,退了出去。
劉蘭芝滿意的點點頭,靈兒的事情做得好了,人也多了幾分自信,出錯的次數也跟著少了,相比之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飄向立在一旁的大牛,這大男人怎麼就這麼別扭,還不如個小泵娘。
「五少女乃女乃。」二少女乃女乃的丫鬟秀巧不顧攔阻,硬是跑進了廚房。「府里出了事,二少女乃女乃請五少女乃女乃回府。」
劉蘭芝皺起眉頭,搭著惠子的手站了起身。
這個陳婉蓉向來高傲,竟然會要人求到她面前來,看來真是有事。
「你留在這里陪著笑笑,」劉蘭芝對著上前的大牛說道︰「惠子陪我回去一趟便成了,有事我會再差人來。」交代完,她便急急的回去了。
劉蘭芝回到府里,就听到東院屋里吵翻了天。
陳婉蓉哭得呼天搶地,張經武不停在一旁咒罵,姚氏一直怒斥兩人少說幾句。
「這是怎麼回事?」劉蘭芝一進屋,立刻問道。
一看到她,屋內所有人皆靜了下來。
姚氏這些日子見到劉蘭芝都沒什麼好臉色,在劉蘭芝進門前,她雖看張青揚不順眼,但張青揚為人大方,只要她開口要銀子,他往往沒二話,府里的事也不管,她至少還能端個當家主母的架子。但自從張青揚將府里的事交給劉蘭芝,她吃穿用度都得看劉蘭芝的臉色,儼然劉蘭芝才成了正主子了。
陳婉蓉的手直指著劉蘭芝。「人來了,你自個兒去問人家要不要給銀子!」
張經武的臉色有些難看。
劉蘭芝緩緩走了進去,就見堂上還跪了個長得有幾分艷色的女人,她在心中嘆了口氣。
「倚紅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說什麼也得替她贖身。」
「那是不是你的種都不知道,你替她贖身?!」陳婉蓉又哭喊了起來,「你若真不要臉面的要個娼婦進門,我就一頭撞死在這里。」
「要死就去死!」張經武煩躁的道︰「誰教你生不出一兒半女的。」
「你——」這可踩到了陳婉蓉的痛腳,看著姚氏,她不是個笨的,看出這次姚氏未必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畢竟她也是盼著孫子盼了許久,雖說程謹也有了身子,但孫子可不嫌多的,她只能轉向劉蘭芝。「弟媳婦,你回來得正好,可得要替二嫂說說話。」
看陳婉蓉要巴上來,惠子連忙擋在前頭,就怕她撞上了劉蘭芝。
「怎麼?」陳婉蓉大喊,「弟媳婦這樣子,難不成也是允了這個娼婦進門嗎?」
劉蘭芝覺得頭隱隱作痛,沒想到張經武在外頭玩得讓人都有了身子,誰不知姚氏就巴巴的要孫子,雖然那個人出身不好,但若真是張家的骨血,只怕姚氏也會不顧陳婉蓉意思硬讓人進門。
她不想理會這件事,只是淡淡的說︰「這事兒也不是我允了便成,母親在,自然得先要母親點頭。」
「你根本不用管娘有何想法,」陳婉蓉不顧惠子,推開她之後,硬是拉著劉蘭芝的手臂。「只要你不點頭給他銀子,他就沒法子替那娼婦贖身。」
「要你多嘴!」張經武氣極,扯過陳婉蓉,揚手便給她一巴掌。
陳婉蓉被打倒在地,心有不甘,再也不顧顏面的哭喊,「怎麼,事實還怕人知道,這府里的一切開支,全都要看五弟他們的臉色,你這個做哥哥的,就連要個女人也得跟弟弟拿銀子,沒個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