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開到社區警衛室前便停了下來,因為大門入口處的自動鐵門正在進行更新工程,所以外來車輛一律禁止進入,住戶車輛則改由出口進入,由警衛一一指揮進出。
時雨婕付了車錢下車後,迅速的繞到另一個車門前小心翼翼的扶起表姊,而她才將計程車門推上,斜背在她身上的皮包卻忽然震動了起來,她空出一只手將皮包打開,從里頭翻出被她改為震動顯示的手機。
「喂?」
她才喂了一聲,更新鐵門的工人卻不巧的在這時啟動了電鑽,「吱--吱--」的尖銳聲鑽得她頭皮發麻,更使她完全听不見來電者的聲音。
「對不起,瑾央姊,我接個電話。」她快步往旁邊安靜的地方走去,一邊走一邊對著手機喂喂喂的叫道。
「妳在哪里?」噪音一小,寇浚的聲音便清楚的傳進她耳朵里。
一听見他緊張而嚴肅的聲音,時雨婕頓時渾身一僵的立刻抬起頭來看向前方,只見一輛白色轎車正不斷加速的向她迎面沖來。
早已淡忘的預言夢境在這一瞬間變得清晰起來,與現實融為一體。
她似乎看見了張玉芬坐在車里充滿恨意的臉龐,看見她踩下油門時快意的模樣,也想起了她在預言夢中的穿著與現在一模一樣,更想起了夢中的她手上也拿著手機,好像正在與什麼人講電話的樣子。
可是預言夢中的她還沒感覺到疼痛卻已驚醒,而現實中除了痛之外,她還听見一聲比電鑽聲更為尖銳的驚叫聲。
「雨婕!」
瑾央姊……
她瞬間失去了意識。
寇浚面無血色、跌跌撞撞的沖進醫院里。他怎麼也沒想到在他如臨大敵、草木皆兵的防範了一個多月,這件事最後竟然還是發生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嗎?
可是小婕她根本就沒有錯,錯在于他沒將與張玉芬的關系處理好,錯在他不夠深思熟慮,為什麼結果卻要她來承擔?
他無法接受這種結果。
猶如一道旋風般的在急診室內四處沖撞找人,他終于在X光照射室外找到曾有過數面之緣的方瑾央。
他一個箭步沖向前去,神色激動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同時將她從等候中的座椅上抓了起來。
「小婕呢?」他壓抑的問,臉色蒼白,語音微顫。
「正在照X光。」方瑾央紅著眼眶回答,她的樣子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她被嚇壞了。
寇浚迅速的看了一眼照射室,緊接著又追問︰「情況怎麼樣,醫生有沒有說什麼?」
「醫生說她的血壓和脈搏都還算正常,詳細情況必須等她醒來之後才會知道。」方瑾央拭著淚說。
「那她為什麼會在X光室里?她哪里受傷了,被撞到什麼地方,傷得嚴不嚴重……」他遏制不住激動的連聲問道,她的回答根本安撫不了他紊亂的心。
「寇浚。」
一個從旁插進的聲音驀然打斷他連綿不絕的問話,同時將他過于激動而深陷進方瑾央肩膀的十只手指拿離開。
「你一次問這麼多問題,要瑾央如何回答你?你先冷靜一點。」宣文承冷靜而沉著的對他說,同時間將被他的出現嚇呆了的逃妻牢牢擁進懷里,發誓以後再也不讓她離開自己半步。
她的失蹤真把他給嚇壞了,尤其在他看見浴室里那兩支使用過的驗孕棒之後,他更是被嚇得魂不附體。
這個女人真是天生來考驗他心髒強壯度的,竟然為了一個誤會,甚至于連听他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就帶著肚子里的孩子飛越大半個地球來讓他追,真是有夠狠心的。
不過最該死的還是老三那個在心的家伙,雖然說他離家這幾年都是由他幫忙代理屬于他的工作職務,他實在應該要好好感謝他,但是他現在只想狠狠的把他掐死。
因為若不是那花心的混蛋在他的公司里養了個白目情婦的話,他又怎會被那個白目誤認,還在被誤認的瞬間被愛妻撞見那尷尬的場面,搞得愛妻離家出走?
他呀,還真是有夠無辜的。
「放開我。」從呆愣中驚醒,方瑾央立即掙扎的硬聲叫道。
「妳還沒回答寇浚。」宣文承提醒她,隨即在她微微一僵的看向寇浚準備開口時,驀然又在她耳邊低語道︰「一輩子都不放。」
方瑾央因他語氣中的深情遏制不住的輕顫了一下,但是一想到他和別的女人摟抱的畫面,她的心隨即又冷硬了下來。
「雨婕的腿受到車子沖撞,醫生初步觀察後擔心會有骨折,所以才會要她做X光檢查。」她看著寇浚回答,佯裝沒听見也沒感受到丈夫的深情。
隨著她話聲剛剛落下,X光照射室的門正好滑開,躺在病床上的時雨婕被護士推了出來。
「小婕。」寇浚立刻沖到病床邊。
「浚,你怎麼來了?我沒事,你別擔心。」病床上的時雨婕已經醒過來了,在乍見面無血色的寇浚時,還能微笑著反過來安撫他。
仔細的將她從頭看到腳,確定她身上除了被剪刀剪開的褲管沾了血,而且量不多,小腿上的傷口也被處理過後,寇浚懸在半空中的心才緩緩的放下,並松了一口氣。
「妳覺得怎麼樣?」他一臉關心的傾向她問,語氣輕柔。
「只覺得腳痛而已,應該無大礙。」時雨婕對他苦笑道,然後告訴他,「張副理在撞上我之前似乎突然改變了心意,將車頭轉了個方向,所以我是被斜撞過去,而不是迎面撞上的。」
寇浚緊握著她的手,無話可說,因為不管如何,她都把他嚇死了。他相信就算傾他一輩子,他也不可能忘得了得知她出車禍時的恐懼感受。
幸好他接到方瑾央的電話時,宣文承正巧跑到他公司來找老婆,而到醫院的路程是由他來開車的,否則的話,以他驚慌失措、心急如焚的狀態,來醫院的這段路大概十個車禍都不夠他出。
想到這一點,他忽然抬頭看向那對夫妻,卻只來得及看見他們離去的背影。
他們倆應該沒事吧?
第十章
「什麼?!這個禮拜又要加班,不能回來。」
听見母親不悅的回答,時雨婕不由自主的朝裹著石膏的小腿吐了吐舌頭。
她這個樣子要怎麼回家?倘若真回去的話,肯定會被爸媽以不會照顧自己而強留在台中,到時她想再上來台北--難也。
「媽,我會每天打電話給妳啦,妳別生氣。」她安撫著電話那頭的母親。
「妳有時間打電話給我,就不能抽個空回家一趟嗎?哪有人家公司這樣虐待員工的,連假日也不讓人休假。妳把妳老板的電話給我,我親自打電話問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听著母親怒火狂飆的語氣,時雨婕苦笑的轉頭看向正在廚房里洗碗的「老板」,有些無言以對。
虐待員工這種事是絕對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相反的,員工虐待老板還比較可能,因為自從她車禍之後,寇浚便一直寸步不離的照顧著她,甚至為了照顧她,他連辦公室都搬回到家里來了。
對于他這樣的一個「老板」,誰還能說他不是呢?恐怕連媽媽都不行。
事發當時,他氣得想宰了張玉芬,但她覺得經過這件事之後,張玉芬應該已經放下仇恨,不會再來找她麻煩了;另一方面也顧及到浚與張玉芬父親的關系,所以她力勸浚不予追究。
而待他們返家後,赫然在信箱中發現一封她親筆寫的道歉信,表示她非常後悔做出這件事,也願意負擔她所有的醫療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