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去重寫。」
「為什麼?」她愕然的瞠大眼叫道,「程式有問題嗎?」
「對方說太復雜了,根本就看不懂。」
「怎麼可能會看不懂,我們不是還附了一本使用說明書給他們嗎?」她蹙緊眉頭。
「他們說看不懂。」
「他們是沒有看,還是真的看不懂?如果真的看不懂的話,我可以抽一天時間去教他們怎麼使用。」
黎經理聞言抬眉看了她一眼。
「難道你到現在還听不懂問題出在哪里嗎?」他說,「問題不在于看不看得懂使用說明書,而是他們嫌我們將這個程式寫得太復雜了,他們要的只是一個簡單的銷售管理程式,你做什麼多此一舉的幫他們加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功能?什麼倉儲管理、會計管理、轉帳功能的?」
「但是這些都是銷管程式里的基本功能呀,我若省略這些功能,這個銷管程式根本永遠也完成不了。」施子嬋委屈的為自己辯解。她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做,可以省略偷懶少寫些程式她何樂而不為,干麼還要虐待自己的腦細胞?
「難道你就不會把這些選項用設定值來執行,不要顯示出來嗎?」
「這樣做的話,一旦結果出了問題,要找出問題所在就只能用最古老的手動方式一筆一筆的對照,這麼一來,這個銷管程式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她據理力爭的說。
「那是對方的事,用不著你擔心。我們只要照著對方的要求,滿足他們現階段的需求就夠了。把程式拿回去改,打電話給他們的負責人,照他們的要求做。」黎經理命令道。
施子嬋抿緊嘴巴,義憤填膺的接過光碟片之後,大步的轉身離開。
「怎麼了,干麼這麼生氣?」坐在她對面位置的張雅如見她一臉難看的回座,關心的問。
「經理要我們把這個程式重寫。」她將光碟片丟到她桌面給她看。
張雅如低頭看了一眼飛到她面前的光碟片,接著愕然的大叫。
「為什麼?這個程式哪里有問題了,我當初Run了N百遍也沒抓到Bug呀。」
「對方嫌我們寫的東西太復雜了,看不懂、不會用,所以經理要我們照著他們的要求來寫,不要多此一舉,自以為是的寫一堆對方沒有要求的功能。」施子嬋撇唇道。
「我們有多寫什麼功能?」
「倉儲管理、會計管理、轉帳功能。」施子嬋照本宣科的將剛剛經理說的念給她听。
「這些不都是這套銷管程式的基本功能嗎?哪叫多寫呀?經理不會連這種基本概念都沒有吧?」張雅如眉頭緊蹙的說。
施子嬋氣悶得不想說話。
「真的要重寫嗎?可是我們手上這個案子月底就要交了耶,哪有時間重寫這個呀?」真是令人頭痛ㄟ。
「我不想理它。」施子嬋率性道。
「你不怕被經理罵嗎?」
「要罵就給他罵,反正我是不會重寫那個程式就對了。那個程式根本就沒有問題,我干麼要浪費時間去做白工?更何況我也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浪費。」
「可是子嬋,如果我們不重寫的話,經理跟我們要東西的時候,我們要拿什麼給他?到時候我們除了挨罵之外,還不是得重寫?」
「到時候再說吧。」施子嬋不以為然的回答。反正她是不會重寫那個程式就對了。
「嗶--」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她伸手去接。
「喂,我是施子嬋。」
電話那頭一片靜默。
「喂,我是施子嬋,請問你要找誰?」她輕皺了下眉頭,再度開口。
電話那頭仍是一片靜默,沒有人應聲。
施子嬋的眉頭在一瞬間皺得更緊,她將話筒拿到眼前瞪了一眼,然後才又將它放回耳邊。
「喂,你到底要不要說話,再不說話我要掛電話了。」她冷聲道。
「怎麼了?」一旁的張雅如開口問。
「不知--」
「子嬋。」
她才開口,怎知電話那頭卻突然響起一個低沉的嗓音,那熟悉的嗓音讓她在一瞬間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迅速而且毫不猶豫的立刻將話筒摔回電話機上。
「砰!」發出一聲巨響。
「怎麼了子嬋,發生什麼事了?」張雅如吃驚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從沒見過她這麼用力的摔電話。
施子嬋茫然的看向她,還來不及開口回答她,桌上的電話卻又再度的響了起來。她驚悸的瞪著它,就好象那電話會咬人一樣。
「我幫你接。」張雅如看了她一眼後,毅然挺身而出。
她伸手越過兩人辦公桌間的隔板,然後拿起話筒。
「喂,請問找誰?」
對方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接電話的人會換掉,然後他只說了三個字。
「施子嬋。」
張雅如看向始終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看的施子嬋,然後再度對電話那頭的人開口道︰「請問你哪里找?先生貴姓大名?」
「簡聿權。」
「簡聿權?」張雅如故意重復他的名字給施子嬋听,怎知她一听見她說出這三個字,整個人便猶如突然經歷七級大地震一般的用力晃了一下,然後血色在一瞬間從她臉上褪去,留下一片慘白與一臉難以置信的驚愕神情。
「你要接嗎?」張雅如伸手壓住話筒的對話孔,皺著眉頭問她。她的樣子看起來好令人擔心。
施子嬋面無血色的看著她,腦袋一片空白。
張雅如又等了她一會兒,見她仍是一臉茫然的拿不定主意,于是便替她做了決定。
「抱歉,簡先生。子嬋剛剛離開座位,現在人不在這里。你要不要留個電話,等她回來之後,我再請她撥給你?」她客氣的說。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冗長的靜默,在張雅如快要受不了之際,才慢慢的傳來一句回應。
「沒關系,我再找她。」然後,他掛斷電話。
第三章
他再找她?
他真的會來找她嗎?
自從早上听見張雅如轉述簡聿權的留言後,施子嬋便無法再靜下來專心工作,滿腦子想的全都是他。
四年了,她等他來找她已經等了四年了,而他也讓她失望了四年。為什麼他現在又要突然出現呢?
他找她是為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在四年之後才又來找她?這些問題等他來找她之後自然有解答,只不過他真的會來找她嗎?
她想見他、好想見他。
但是四年的時間不短,四年的距離更是冗長得令人心生畏懼,她該拿什麼樣的面目與表情來面對他,而他呢,又會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她?
他找她應該不會只是為了敘舊,或者是想發張喜帖給她吧?
不,不會的,他應該不會這麼殘忍的對待她才對,但是四年前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難道就不殘忍嗎?
她永遠記得當她一個人面對那堆在牆角的紙箱,以及後來房東要她將東西盡快拿走,因為新的承租人隨時都要搬進來時,她一個人來回好幾趟才將紙箱搬下樓,最後卻哭倒在樓梯轉角,泣不成聲時的心痛。
她好愛他,真的好愛他,但是也好恨他。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她一直以為他是喜歡她、在乎她的,結果呢?他卻讓她一個人蹲在陰暗的樓梯轉角哭得柔腸寸斷、痛不欲生。
那種心痛、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她一輩子也忘不了,更不想經歷第二次。
但是他為什麼又要出現,為什麼又要來找她,為什麼要擾亂她好不容易才穩定平靜下來的生活,到底是為什麼?
不,她還是不要見他好了,即使見了面也要當作不認識,當作她早巳忘了他這個人,忘了他們曾經有過的一切,畢竟當初是他先拋下她、不要她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