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不選擇這里是為了他,畢竟謠言吵得再大沒有證據它還是謠言,可是如果他們現在在這里講話,那麼一切都將成事實,他可能會因此而被退學,難道他都沒想過嗎?
只不過,她為什麼要替他擔心這些?他都已經將詩雨害得那麼慘了,即使被退學也是罪有應得,她干麼要理他呢?
「你為什麼都不去看詩雨?」喻琦質問道。
楊開*撇了撇唇角,沒有回答。其實他有去看她,只是連去了兩次都被她父母趕了出來,甚至于他爸媽去都不例外。
「你有關心她嗎?她為了你……」她突然用力地呼吸,然後忿恨地瞪著他以稍微壓低的嗓音咬牙道︰「你到底想怎樣?詩雨醒來兩天了,不吃、不喝,甚至于連句話都不肯講,你知不知道?」
連句話都不肯講?
楊開陽忽然間恍然大悟,原來學校這些謠言就是她父親的承諾——讓他也完蛋,原來指的就是這些,也讓他身敗名裂,原來……
炳!
「楊開陽,你實在是太過份了!」
他唇邊的笑容讓喻琦一直隱忍的忿怒在一瞬間有如火山爆發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詩雨為你墮胎差一點連小命都沒有,現在她躺在醫院里,而你不去看她就算了,竟然還敢笑出來,你的心肝到底是什麼做的?你這個沒良心的大混蛋!王八蛋!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說話呀!說話呀!」
她的話猶如炸彈般的在教室內炸開,炸得眾人難以置信的瞠目結舌,即使先前有些懷疑、或者不信,在經過她這一番激動的叫喊後,再也沒有一絲疑慮。
一瞬間眾人全將怪罪、責難的目光投向楊開*。
楊開陽雖沒有轉頭,也能感覺到來自于四周責難的目光正無情的刺痛著他,但最讓他感覺到心痛的卻是眼前憎恨的兩道目光,它們毫無猶豫地刺穿他的心髒。
「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沒良心的大混蛋、王八蛋?」
「沒錯!」喻琦想也沒想地立刻回答。
楊開陽沉默了一會兒,將目光轉向其他同學,如果有一個人,他只要一個人相信他,或者對這件事有所懷疑,他便會耐心的陪他們等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但如果沒有的話……
「你們……」
他的聲音逐漸消失于喉嚨間,全班五十一人,除去他們三個之外的四十八人,九十六只眼楮中,沒有一雙是相信或者懷疑的。
兩年來,班上同學大概從不曾像現在這樣團結一致吧?
不由自主的他又笑了。
「楊開陽!」
喻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竟敢、他竟然還笑得出來!難道他沒有發現四周的眼光,沒發現他的所做所為已經快到人神共憤的地步嗎?
他真的是太過份、太過份了!
「喻琦,」楊開陽忽然抬頭看她,聲音輕輕的,「你可不可以老實告訴我,到底你曾不曾喜歡過我?」
「不曾。」她怒不可遏的瞪著他,「像你這麼惡劣的混蛋,只有瞎了狗眼的人才會喜歡你!」
「瞎了狗眼?」楊開陽啞然,「如果被詩雨知道你這樣說她,不知道她會不會開口講話喔?」雖然話說得俏皮,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根本已經痛到麻木。
「楊、開、陽。」喻琦咬牙迸聲。
「冷靜點,殺人可是要坐牢的喔。」
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那你殺了詩雨肚子里的寶寶,你是不是也該去坐牢?」忿怒使她口不擇言。
聞言,班上五十人頓時陷入沉默。
楊開陽的臉上毫無表情,眼楮看起來就像死了一樣空洞冰冷,而且嚇人。
「如果我去坐牢,是不是會讓你高興些?」他終于開口,第一次在聲音中透露出他受了傷的情緒。
「我……」喻琦欲言又止的閉上嘴巴,她不相信自己竟然有種想向他說對不起的沖動。
對不起?她哪里說錯了,為什麼要向他說對不起?
喻琦看著他側身越過她,回到座位時沒坐入座位中卻反倒收拾起自己的東西,背起書包便朝後門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她無法阻止自己沖口問道。
楊開陽停步先是回頭望了她一眼,隨即又將目光轉上班上的其他同學,像是他此次離開之後,從此便不會再回到這里來所做的最後留戀。
「楊開陽,我在問你話,你要去哪?」喻琦忍不住朝他吼道,他的舉動讓她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將目光移回到她臉上。
「去自首,你不是希望我去坐牢嗎?」他挑眉道,臉上甚至于浮現出一絲揶揄的笑容,可是這卻無法安撫喻琦忐忑不安的心,反而更加深了她的不安。
「不要跟我嘻皮笑臉的!」她忍不住怒斥他。
揶揄的笑容在一瞬間變得有如春風徐徐,他舉手猶如童子軍般的朝她敬個禮後,轉身消失于門檻外。
喻琦站在原地上呆呆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
他剛剛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那舉手禮又是怎麼一回事,他要走就走,干麼還弄出這麼一堆莫名其妙的舉動來,好像是在向她道別永遠的道別一樣……
她腳步不由自主的朝門外走去,空曠的走廊上早已失去了他的蹤影。
「喻琦,上課了。」
坐第一排最後一個的同學拉了拉她的衣角小聲地叫道,她茫然地回頭一看,原來老師已經來了,怎麼她完全沒發覺?
「喻琦?老師在看你了。」
「喔,好。」她像是驀然清醒般的答道,卻仍抑制不住地再度望了一眼空曠的走廊之後,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準備上課。
可是即使如此,她接下來的每一堂課卻都無法專心上課,整個腦袋瓜里想的都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她無法抑制自己,不斷地想著。
***
身為林詩雨最要好的好朋友,喻琦習慣在每天放學回家後直接到醫院里陪她一、兩個小時,企圖利用班上所發生的一些新鮮事誘惑她開口說話。
所以每次只要她一到醫院,一張嘴巴總是嘰哩呱啦的說個沒停,可是今天她卻異常的安靜,安靜到連向來只會木訥的當個听眾,對她所說的任何話都沒反應的林詩雨都忍不住地偷看了她幾眼,最後甚至于干脆將視線集中在她臉上。
發生了什麼事?
林詩雨想這樣問,但是身體的虛弱再加上好幾天特意的不說話,讓她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所以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因為她相信喻琦遲早會開口的。
「他轉學了。」
才想著她遲早會開口,怎知她卻馬上開口。
林詩雨看著始終垂著頭的喻琦,腦筋有點反應遲頓的想著她所說的話——他轉學了。誰轉學了?
「楊開陽轉學了。」
「你……說什麼?」
粗嘎的聲音不像她的,但是由喻琦倏然抬起頭來的動作,林詩雨知道她的確開口說話了,在醒來後的第三天。
「你說什麼?誰轉學了?」她再次問,這次的開口比上回順了許多,聲音也沒有先前那般粗嘎難听。
「你終于開口說話了。」喻琦激動的來到她床邊,眼中閃著淚光。「我去叫伯父伯母。」
「不。」林詩雨伸出虛弱的手拉她。
「詩雨?」
「你剛剛說誰轉學了?」她想知道。
喻琦沉默了片刻。「楊開陽。」
林詩雨想尖叫,但虛弱的身體卻無法讓她這麼做。她呼吸急促,拼了命才讓自己再擠出三個字。
「為什麼?」
她一直在等他來,等他來了之後再向他道歉。
對于父母對他的漫罵、誤會、污辱,她始終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她還深信父母在她面前所說的話可能還不及在他面前十分之一的難听,可是他卻一肩扛起這令人發指的惡名,絲毫沒有透露出他們的秘密,她真的、真的很想感謝他所為她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