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片桐雅之挑眉問。
「廢話,丟過來!」
「如你所願。」片桐雅之緩緩地開口道。
話聲未落,只見他手中的鑰匙圈已以拋物線的姿態劃過長空,投向歹徒的正前方直落向歹徒的臉。歹徒赫然退避,而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蓄勢待發的片桐雅之已動手了。
「砰!砰!」兩聲驚天動地的槍聲響起,沒有人看到片桐雅之手上何時多了支槍,更沒有人看見他是如何開槍的,但是他手上的槍口依然冒著煙,而持槍威脅紅月采瓴的歹徒卻已因中槍的沖擊力整個人向後撲倒,右手截斷的食指與左手臂被射穿的血洞,血流如注的相互輝映著刺眼的紅。
「我勸過你最好放開她的。」片桐雅之一手圈住紅月采瓴的腰身,一手拿著槍動也不動的指著跌坐在地上的歹徒,冷淡的對歹徒說。沒有人看見他是怎麼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只一下子便到了那里。
他開口的聲音平淡,臉上的表情平靜,乍看之下是絕對冷靜自持的,然而那只是乍看之下而已,只有被他箍在手臂中的紅月采瓴知道現在的他有多麼的危險,如果坐在地上的歹徒稍有一丁點不肯認輸的擅動,那麼歹徒的下場絕對不是誰能想像得到的痛苦。
經過了陣令人窒息的靜默之後,歹徒終于猶如斗敗的公雞般無力的垂下雙肩,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兩個武裝警察立即上前以手銬將他銬住。
「謝謝你的幫忙,先生。」為首的武裝警察來到片桐雅之面前,慎重的朝他敬禮道。
片桐雅之剛開始毫無反應,然後慢慢地將箍在紅月采瓴腰間的手臂稍微放松了些,他將手上的槍反手交給為首的武裝警察。「幫我還給它的主人。」
「是。」為首的武裝警察愣了一下,立刻恭敬的接過片桐雅之手上的槍,然後以一臉敬畏的神情目送片桐雅之頭也不回的帶著紅月采瓴穿過人群,消失在人海之中。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PSA,他真的是百聞不如一見。
從離開事發現場開始,片桐雅之的那只鐵臂就絲毫沒有離開紅月采瓴半秒,他一路上以強硬卻又不傷害到她的力道拉著她走向停車處,再一言不發的將她往車里塞。
紅月采瓴意外的沉靜,逆來順受的接受一切來自于他的霸道,任他圈著她,任他擁著她走,還有任他將她推坐入車內。她是那麼的順從,那麼的沉靜,一切的反應一點也不像她。然而會有這種情形的發生,並不是因為她嚇呆了,而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
她在片桐雅之坐入駕駛座,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之前,霍然伸出堅定卻又顫抖的雙手,在他瞠目結舌的錯愕中解開他的襯衫,咬著唇的尋找模糊記憶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證據,然後她看到了它,一個有如小爸珠般大小的深色疤痕。
「為什麼?」她顫抖的抬頭看他,「我會知道你這里有這樣一個傷口,為什麼?」
一瞬間片桐雅之的眼神變得溫柔,他伸出手替她拂去不知何時滑下臉頰的淚水。「也許是因為剛剛的事。」他深深地凝視著她,輕聲的說。
她茫然的搖頭,「剛剛的事?我不懂。」
「如果你記得我這個傷,你就應該懂得我在說什麼,采瓴,別再欺騙自己了。」
「不,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采瓴,誰是采瓴?」
「你。」
「我?」
「沒錯,采瓴,紅月采瓴,這才是你的姓名。」片桐雅之將雙手放在她肩上,雙眼深深地望進她眼中,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我的姓名……不,我叫做連潔己。」
一抹失望之色閃過片桐雅之原本充滿期盼的雙眼,猶如盛陽高照的大晴天突然飄過一朵烏雲一般,他突然收回放在她肩上的雙手,然後一邊慢慢地整理被她撥亂的上衣,一邊冷淡的開口對她說︰「如果你真要這樣認為,那就這樣吧,我無話可說。」說完,他發動車子上路,接下來未再多說一句話。
紅月采瓴緊繃著身體坐在駕駛座旁邊的位子,握著手臂反抱住自己,雙手因用力而指關節泛白。
他說她叫紅月采瓴,為什麼他會這麼說?她明明就叫做連潔己的呀,怎麼會……
不,就算她曾喪失記憶,做父母的總不可能會認錯自己的女兒,她是連潔己沒錯,至于他所說的話一定是因為他太過閑極無聊了,所以才會想找樂子隨便亂說想看她受騙時的反應。
他真的是太無聊了!可是他剛剛的表情是那麼的認真,一點也不像在跟她開玩笑的樣子,尤其是那雙從未出現在她眼前的溫柔眼神,他並不是一個會演戲的男人吧。
紅月采瓴,她的姓名,她還是不相信,可是為什麼她的身體竟會因為他說出這個名字而忍不住的顫抖?還有,為什麼她會知道他胸膛上有傷呢?
難道她真的是他口中的紅月采瓴嗎?但爸媽為什麼從來沒對她說過她不是他們的女兒,而且戶口名簿上的她又是怎麼一回事?連潔己是真實存在的呀!
到底誰在說謊,她到底又是誰呢?為什麼才短短幾分鐘,她的世界卻完完全全的變了呢?
「到了。」一路上始終沉默的他突然開口道。
「這里是……」她抬頭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
「經過剛剛的事,我希望你能回家好好休息。今天一天,我會幫你以公假處理。」片桐雅之看向地說。「要我送你上去嗎?」
紅月采瓴沒有應聲,片桐雅之已徑自下車,繞過車頭替她開門。她看了他一眼無聲的下車。
她過分蒼白的臉色讓他無聲的詛咒,該死的,他竟然因為她記憶的事忘了她剛剛才經歷一場連大男人都承受不了的恐怖挾持事件。老天,他怎麼會這麼粗心?她沒有哭喊,能記起他受傷中彈的事並不表示她不害怕,能承受得住那種事件。
「你還好吧?」他關心的問。
紅月采瓴點點頭,垂眼看著放在身側握緊的拳頭。不,事實上她很不好,她想哭、想知道真相,但卻又很害怕。現在的她茫然、無措,就像深陷在一大片沒有出路的雲霧中,痛苦得就要窒息一般。她不好,她很不好,可是就算跟他請實話又有什麼用?畢竟她所害怕的就是他給她的真相或謊言不是嗎?
「來,我送你上去。」
「不必了,我……」
「走吧。」
溫柔卻堅定的環住她的腰,片桐雅之不容她有異議的帶著她走向通往她住處的樓梯,並在到她家門前時,霸道的拿過她手中的鑰匙替她開了門,將她帶入屋內。
「如果睡得著的話,你最好躺下來睡一下。」他對她說,卻徑自將她帶往她的床邊,把她按躺在床上。這時,他的目光不經意的看到床靠牆壁的另一邊,那里竟布滿了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米老鼠玩偶。「你的搜集興趣還是一樣沒變。」他忍不住的沖口說。
紅月采瓴一僵,倏然拉住他袖子。「我的興趣?」她看著他抖聲問。
「米老鼠,你從以前就很喜歡它們,房間幾乎有一半空間都堆滿了這類的布女圭女圭。」
她頓時啞口無言,是的,她對米老鼠一直有種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來的狂熱,而這曾經困擾她許久,因為像她這麼一個熱愛米老鼠的人,不可能在喪失記憶的過往生活中,找不到一絲米老鼠存在過的蛛絲馬跡。車禍、喪失記憶真能如此輕易改變一個人的喜好嗎?而他卻對她說她的興趣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