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口袋還有幾千塊,隨便進人一間外表看起來頂舒適也算寧靜的咖啡店內,臨點咖啡前想到肚中的胎兒,她改要了一杯溫鮮女乃。進咖啡店里點鮮女乃喝?
這倒是頂新鮮的。
無聲的低頭笑了一下,淚水卻這麼突如其來的滴了下來,在桌面餐巾上留下一滴又一滴明顯的印漬。
「姊!你知道那位客人要點什麼嗎?鮮女乃!我的天啊,到咖啡店里喝鮮女乃?她有沒有搞錯呀!要……」
「茵!說話小心點,不要忘了這里是店里。」
「我又沒說什麼,是那個客人怪,到咖啡店里喝鮮女乃,她要喝不會去7Eleven買,跑到我們這里……」
「茵!你再說,小心我就不讓你在這里打工。」
「姊,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你答應要讓我在這里打工的。」
「那你就嘴巴閉起來做事。」
「閉起來就鬧起來嘛,誰教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約停三秒,「不過姊,你不覺得今天的客人都怪怪的嗎?一個到咖啡店點鮮女乃喝,另外一個點了熱咖啡卻一口也沒喝,熱咖啡都快被店里的冷氣變成冰咖啡了,早知道我剛剛就應該直接建議他點冰的就好了,還……」
「茵——」怪怪的?
梆木輝坐在離吧台不遠處的位子上,听著她們姊妹倆的對話,嘴角不由自主的扯出一抹苦笑。怪怪的,從來沒有人用這種形容詞形容他。怪怪的,他真有那麼奇怪嗎?
四天了,芷茜已經失蹤四天了,他擅自利用PSA的身份在遍國內外航線的旅客名單都找不到她,她老家也重復跑了好幾次,甚至為擔心她父母騙他,而在外頭守了一整天,他依然找不到她。她上班的地方他也去過,她常去或是曾經去過的地方他都去找過,甚至還留了電話要店員在看到她時留住她並打電話通知他,可是一天一天的過,他新申請的手機卻一次也沒響過。
像只無頭蒼蠅似的找她,這四天四夜他睡眠的時間加起來不到八個小時,臉上的胡子也沒刮一下,澡還是他在為了使自己放松些,不要胡思亂想一些她是不是被綁架或是發生什麼意外的事時,才到澡堂去泡了兩次,要不然……
敝怪的,她說的沒錯,他現在看起來一定非常的奇怪,或許連芷茜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都會認不出他,芷茜……你到底在哪里?
端起那杯冰了的熱咖啡喝了一口,那種又冷又苦又酸又澀的感覺讓他精神一振的皺起了眉頭。難怪有人說喝咖啡可以提神,他付度著又喝了一口,然後感覺那種苦澀的滋味似乎稍稍奪去他心底的另一種苦澀,一個怔然之後,他毫不猶豫地將那杯冷卻已久的咖啡一飲而盡。
留下見底的咖啡杯與咖啡盤上的女乃球與糖球,他起身走到吧台邊結帳,臨走前好奇的側頭看了一眼他的同族——怪怪族的那個人,不過可惜的是那個叫茵的服務生遮住了他的視線,他能見的只知那個同族人是個女人,因為她有著長長的頭發,那長度就跟芷茜一樣。
想到淺野芷茜,才被咖啡壓下的另一種苦澀再度攫住了他,到底還有哪些地方她會去,而他卻還未去找過的呢?
「謝謝光臨。」
沉重地嘆了一口氣,他在一片謝謝光臨聲中走出了咖啡店。他沒听到那個聒噪的茵在回到吧台邊時,大驚小敝的告訴她姊姊︰「姊!那女的在哭耶!」
世界之大卻找不到一個她可以容身的地方。
淺野芷茜最後還是回到她的租屋,並感謝當初離開的時間太過緊急,讓她沒將這間租屋退還給房東,而且屋內的東西大部分都原封不動的留在那里。
從門邊的盆栽底盤拿出她儲藏的鑰匙,開門進人房內,然而就在她踏進房門的那一刻,一股令她依戀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他的氣息!
「輝!」
迅雷不及掩耳的沖進屋內,她的期盼與驚喜在目擊空無一人的小套房之後,整個垮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還在期盼什麼,明明都已經知道他要和晴子結婚了,她還……
搖搖頭甩去心中不該有的覬覦,她著手清理著微亂的房內,沒仔細想幾天前離開的時候,房內已被她整理得一絲不紊,怎麼在過了幾天之後,無人居住的房內會亂了起來。
有事做便沒空胡思亂想,她有一陣子心情是平靜的,然而當房內恢復以往的潔淨,她再也無事可做後,他的一切便如影隨形地緊跟著她,讓她想甩也甩不去。
邦斷一場因緣不難,忘記思念的方法就行了,說起來多麼簡單的一句話,但誰做得到。
嘆息的將自己拋向床鋪,心想著也許睡覺是惟一能讓她停止想他的方法,她放松自己嘗試人睡,可是周遭包圍著她的他的氣息是那麼的真切,哪里有辦法讓她停止關于他的一切思緒?
搖搖頭,她突然露出一抹如夢似幻的微笑。
也罷,她不想再掙扎了,如果連她的夢他都要來糾纏,那麼就讓她在夢中奢侈一次吧,既然現實中不能擁有,就讓她在夢中再擁有他最後一次吧。
凌晨三點,葛木輝帶著微醺的醉意走到淺野芷茜租屋外的樓下,他仰望她那一隔黑漆漆沒有露出一絲光線的窗戶半晌,終于還是心灰意冷的轉身離開。
這些天來,他每晚都會到這里來看看她是否有回來,有時,他會開門進人她房內擁抱著她遺留在屋內的味道想著她,有時則受不了缺少了女主人的空洞房間,連踏進門一步都不願的來了又走。這些天來,他不知道附近住屋的人是否有人擔心馬路會被他踩出一條溝渠。
想到這里,他頓時為自己這無聊的想法笑了起來,而寧靜深夜的街道中突然听見自己的笑聲,那種感覺還真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搖搖頭,他踢了一下腳邊的空飲料鋁箔盒,卻不知道是原本就沒站穩或是醉酒的原因,竟然整個人向後倒,首先著地的砰了一聲。
痛,難免,難看倒是真的。不過好像在以現在凌晨三點的時間,能看到他出糗的大概也只有鬼而已,葛木輝自嘲地想著,吃力的由地上爬了起來,然而愈加昏眩的腦袋卻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今晚真的喝得比他所願意承認的還多。
傷腦筋,看來與其走到他停車處在車上睡一晚,不如往回走到芷茜屋里窩一晚。
想罷,他混沌的立刻轉身往回走。
屋內漆黑、沉靜得一如前幾次他到這兒的樣子,葛木輝關上門,整個人立刻有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癱靠坐在牆邊。
不想去躺臥她的床,因為在那兒,她的氣息太過清明,而他則受不了找不到她的人卻只能擁有那空虛氣味的感覺。所以只需要一角,一個離她床鋪最遠的一角就足夠了……
一股尿意讓葛木輝清醒了過來,而第一個鑽入他依然有些昏沉腦袋的卻是淺野芷茜的氣味。為什麼在離她床這麼遠的玄關處,她那有如茉莉花香的氣味反而更加濃郁呢?
甩甩頭,嘗試著甩開那令他依戀卻又惱人的味道,他扶著牆壁起身,並模黑的朝廁所的方向前進。
扭開廁所的燈,在方便之後垮出廁所。然而就在他要關掉燈的那一剎那間,那個被廁所余光微微照亮的床鋪卻握住了他全部的視線,那里——他端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有如踩在雲端般膽戰心驚的一步又一步的朝床鋪走近。
是她,真的是她!
看著沉睡中的淺野芷茜,葛木輝顫抖地伸出手,想踫她時卻又突然的縮了回來。她該不會是他的幻影吧?因為他喝醉了的關系,又日有所思夜有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