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記得總經理出現在我家門前,面無血色、雙眼無神就像是掉了靈魂般的樣子。」她看著眼前被自己的淚水模糊的他啞聲說道,「我不知道總經理是否記得當她精神恍惚、斷斷續續的對我哭訴著一切痛苦。在說到她獨自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感覺月復中的小生命一點一滴流逝、離開她的感覺的時候,她是以慘叫聲在對我訴說,那種感覺就好像流逝的生命不是她月復中未滿兩個月的胚胎,而是她自己的。
董事長的腦中風來得突然,就在總經理躲在我家靜養的第二天晚上。當我接到這意外的消息,我簡直呆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將這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惡耗告訴鎮日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語,猶如垂死之人的總經理,因為我知道總經理絕對不能再接受任何刺激了,更何況是那樣無情的打擊,可是這一切卻由不得我。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這句話我由總經理身上得到了應證,因為我親眼目睹了總經理由床上爬起來,從連走路都需要我扶持否則便會倒下,到她毅然而然的接管公司,沒讓群龍無首的公司垮下來,而她當時也只有二十三歲而已。
她伸手抹去滑落臉頰的淚水繼續說,「事發後過了三年多,總經理絕口不提以前的舊事,她將所有心思都耗費在公司上,可是我卻知道在她心底沒有一刻忘記過她殘殺了一條小生命的事,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每回看到大婦便便的孕婦或天真浪漫的小孩時,眼里流露出的痛楚有多麼令人不忍與痛心。」
她沉靜了一會兒,「郇風,我今天會告訴你這些事,並不是希望你去同情總經理,也不是想破壞總經理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而是想讓你更了解你所要娶的女人是一個怎樣堅強與脆弱的女人。你了解我的意思嗎?」
從頭到尾皆扮著盡職聆听者的郇風沉默的點頭。
「我很抱歉說了這些事壞了你的心情,但是我覺得你有必要要知道這一切,因為總經理她會不會對你提起這些舊事還是未知數,而且據我所知她極有可能不會告訴你這一切,因為她自覺她配不上你,不想連累一生,她正頭痛的在想如何回絕你的求婚,絞盡腦汁在想。」她看著他說。
郇風雙眼微瞠的看著她,王秘書則肯定的朝他點頭。
「相信我,總經理正在想盡辦法不與你結婚,藉口不愛你、配不上你等阻止你們倆的婚事,只是她現在惟一解決不了的便是如何能在不刺激到董事長的健康下取消與你的婚約。你最好相信我。」她正視著他說。
「我會阻止她的。」沉默多時的郇風突然開口說。
「嘎?」王秘書似乎被他的突然開口嚇了一跳。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王秘書。」郇風看著她說,「至于我和小藍的婚事……」
「你不會毀婚吧?」王秘書有些緊張的截斷他問,擔心自己會不會看錯人了,他會不會在听完總經理曾經墮過胎的事後便決定不要總經理,他……不會是那種人吧?
「你放心,我從頭到尾都沒這個念頭。」郇風為她的緊張而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那你剛剛說婚事……」
「只要我執著的話,應該不會有變局。」他對她保證的說,「我想只要小藍仍舊擔心她父親的病情,那麼我們就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這麼說你還是會娶我們總經理嘍?」
郇風點點頭。
「我希望我們總經理能從你那兒得到幸福。」
「我也希望。」郇風月兌口而出,說完之後,這才驚覺他在說這句話時的心情竟是如此的真誠,他是真的希望小藍能在他懷中得到幸福,他想包容她、照顧她、給她幸福和愛……一抹笑不由自主的在他嘴角擴展開來,直抵他溫柔的眼眸。這回他以緩慢而肯定的語調重復的對王秘書又說了一次,「我也希望。」
辦公室內沉靜異常,少了主人辦公的超長紅木辦公桌上充斥了一堆又一堆的卷宗與報表,有條不紊的陳列在桌面上,似乎在等待桌子的主人來臨幸似的。
柯雁藍站在樓高十五層的窗牆前,動也不動的眺望窗外夏日艷陽下的市景,心情就像窗外明亮卻又有些灰蒙的空氣,看似與往常無異,實際上卻大有問題。
這些天來,為了思考一個兩全其美,可以解除突如其來的婚事,又不至于會影響或刺激到父親的身體狀況,最好還能保持父親最近愉快心情的辦法,她幾乎要耗盡心思了,卻還是找不到一個可行的辦法。
不過想了那麼多天,稍稍值得安慰自己的便是她知道了「解鈴還需系鈴人」,她必須要從蕙姑身上下手才行,只要蕙姑不催促她的婚事肯讓她慢慢來,那麼父親便可以暫時處在期待她結婚的愉悅中。而時間則會淡化這一切愉悅,等到一切淡化之後,她便可以用其他的理由來中止她與郇風這冒牌未婚夫妻的名義,還給郇風公道與自由。
嗯,她得從蕙姑身上著手才對,只是該怎麼做呢?她蹙起了眉頭。蕙姑欣賞郇風,可是她總不能教郇風扮演黑臉讓蕙姑一整前觀的將他視為惡棍,恨不得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永世不得她與他來往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對空歡喜一場的父親不啻也是一種打擊與刺激?
不行,這個方法行不通,而且就算行得通的話,她也不能讓好心想幫她的郇風演這樣一個壞角色。還有什麼辦法呢?
蕙姑逼著他們結婚的理由……呀!她想到了,是因為她肚子里莫須有的小孩,蕙姑以為她和郇風已有夫妻之實,擔心她已經懷孕了,所以才會急著叫他們倆結婚,如果她能證實她根本沒有懷孕的話,那麼蕙姑不就沒有理由催她結婚了嗎?對了,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只要自己到醫院做個檢查,有張能證實她根本就沒懷孕的證明單,再找些例如工作忙、工作出了些問題等理由來搪塞的話,那麼他們的婚事便可以往後延,犯不著急于一時之間完成它。對了,她怎麼會沒想到這一點呢?
帶著豁然開朗的表情,柯雁藍迅速的旋轉過身子走到辦公桌前,才伸手打算按下內線請王秘書進來,向她詢問她在大醫院工作的朋友的電話。柯雁藍記得她有這樣一個朋友,想打電話麻煩她朋友幫自己弄張證明,結果手還未踫觸到電話按鈕,電話「啵」一聲便響起了王秘書的聲音。
「對不起,總經理。」王秘書有條不紊的聲音由電話機內傳了出來。
「什麼事?」
「郇風先生人現在正在外頭要找你,你要他直接進入辦公室或者要他到會客室?」
「你請他直接進來好了。」柯雁藍沉吟了一會兒說,「對了,王秘書,我記得你有個朋友在醫院的護理站當主任對不對?」
「嗯。」王秘書回答。
「那我可不可以透過你,麻煩她幫我做一件事?」
「可以呀。」她毫不考慮的聲音從電話機里傳了出來,並問︰「總經理,你要我朋友幫你做什麼?」
柯雁藍遲疑了一秒,「我想請她幫我弄張醫院證明。」
「證明什麼?」
「證明我沒有懷孕。」
「什麼?」王秘書的聲音高了幾度。
「幫我弄張可以證明我沒有懷孕的醫院證明。」柯雁藍再說一次。
「總經理要那個干什麼?」王秘書試探的問,「呃,對不起,我本來是不該這樣問的,但是我怕我朋友問我的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