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抱歉,玩樂的事情什麼時候都可以,墨書的事情是最重要的。」有師兄弟這層關系在,軒轅溟很清楚單墨書的事,這兩年也主動幫著找過大夫、藥材,他看了眼神色突然變得凝重的單墨尋,憤憤的嘀咕了句,「要不是她老子是西疆王,對國家的功勞太大,本皇子早一掌拍死她,管她什麼破郡主,一點她父親的風範都沒有。」
「在這里可以別提她嗎?」單墨尋冷瞪他一眼。
何若薇不清楚他們說的是何人,不過從他們的交談中,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他們所說的那人很令單墨尋厭惡甚至憎恨。
「不提、不提,我們喝酒。」軒轅溟拿起酒杯踫了下單墨尋的,「我說錯話,自罰一杯。」
這時,軒轅溟的護衛進入,在他耳邊轉達一些事情,只見他眉梢一挑,放下酒杯,起身無奈的嘆了口氣。
「真是掃興,臨時出了點事情還必須我親自前去處理……」軒轅溟嘀咕著,「好幾年都沒能像現在這般坐下來跟師弟好好喝酒聊天。」
「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先走吧,萬一耽擱了要事,影響大局就得不償失,要喝酒,以後還是有機會的。」單墨尋說得淡然,最後說有喝酒的機會,顯然是客套話。
「好……咱們再約,先走了。伊姑娘,他們兩兄弟就拜托你照顧。」
軒轅溟抱拳施以一禮後便匆匆帶人離去。
何若薇看著軒轅溟離去的背影,怎麼樣都覺得他最後那句話很奇怪。
照顧單墨書她還能理解,為何要她連單墨尋一起照顧?
這時剛走出雅間的軒轅溟突然又把頭探進來,笑咪咪的說︰「本皇子方才已經交代過掌櫃,這頓飯記我帳上,不許跟本皇子搶。」說完,他才真的走人。
何若薇一听,整張臉頓時爆紅,這一餐明明是她要請的,怎麼變成被她邀請來的客人付帳啊,太丟臉了!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單墨尋詫異看著臉泛紅,表情卻很懊惱的何若薇。
「說好是我請客的啊,怎麼到後來會變成五皇子這個客人付帳?!」
「即使他不說,我也會做一樣的事情,況且這酒樓是自己的,自己來用膳還要付銀子,我可沒听說過。」
「什麼?你說這福臨酒樓是你的?!」何若薇瞪大了眼楮。
「正確來說是我和五皇子合作開的,五年前我被他坑去了一大筆銀子,兩年後我從關外領著商隊回來,他找上門來第一件事情就是丟給我一大疊的銀票,說是紅利,這時我才知道,他拿那一筆銀子開了這福臨酒樓。」他聳肩將經過大略告知她。
「這福臨酒樓生意很不錯,日進斗金,想不到這麼多年前他就有那份心思,開始布局了……」
單墨尋佩服的瞅著她。「不簡單,從這麼一點小事,你就能聯想到那上頭。」
她歪著頭看他,忽然恍悟,「我一直在想,你跟五皇子明明就有默契,為什麼你在吃飯的時候對他又有點冷淡,彷佛不想跟他多往來,現在總算明白原因了,你態度這麼奇怪,且外頭也沒听說你跟五皇子認識的小道消息,甚至不願意承認他是你師兄,就是因為不想被卷入紛爭吧?」
單墨尋精銳眸子閃過一抹詫異,她竟一眼將他的顧忌看破!
他沉沉地點下頭。「單家第一代祖宗最初是挑著兩擔貨物沿路叫賣,發家之時,朝廷局勢風起雲涌,單家險些被卷入,遭逢災禍,祖宗便讓後代子孫嚴記一句,「遠離朝堂、遠離是非」,所以我單家子孫從不涉足朝堂,更不與皇家密切來往,保持著若即若離、不偏不倚的態度,若不是祖先們有先見之明,我單家早就湮沒在幾次朝代更迭替換之中,哪能有今日。」
何若薇「嗯」了聲,表示明白,又轉了個話題,「不過當今聖上正值壯年,他這麼急著布局,不怕引起皇帝的忌憚?」五皇子人不錯,要是他有什麼意外,她會替他感到難過的。「棺材是裝死人的,不是裝年紀大的。」他面無表情,語氣冷寒的提醒她。
「說的也是……」
「皇帝日前曾經私下透漏,有意定下東宮,此刻正是緊要關頭。」這個話題再說下去有些危險,單墨尋轉而問道︰「你吃飽了嗎?」
「我早就撐死了,你們兩人的話題我插不上嘴,就只能低頭拼命的吃。」他不想再繼續說,她也不追問,沒有一點形象的模著圓滾滾的肚皮。
他輕笑看著她毫不忸怩做作的姿態,雖然一點也不像個姑娘,不過說真的他並不討厭,反而十分欣賞她這份率真。
「要不要去走走消食?」他指著窗外提議。「月江渠就在附近,是很好的散心地點。」
從酒樓臨街的窗子往外眺望,像一條白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石板路,與蜿蜒橫跨半個京城,波光粼粼的月江渠相互輝映,古樸、典雅、美麗,讓她不假思索的便點頭答應。
「好,去啊,我不去走走不行,肚子撐著挺難受的。」
她馬上點頭答應,不過看到剩下的一大桌佳肴,她又頓住動作。
還有好幾樣菜都沒動筷呢,就這麼丟了實在有些心疼,可總不能打包挎著去散步吧。她思索著,突然靈機一動,「你帶了護衛或是小廝出來嗎?」
「自然是有的。」
「那把他們叫進來吃吧,說真的我舍不得這一整桌食物就這樣浪費,但也不能打包,提著食盒跟你一起去散步。」她有些尷尬地望著他,「我這麼說你該不會認為跟我出來吃飯很丟臉吧!」
「不會,節儉是美德。」單墨尋說得真誠,「前些年我想開發一條新的商路,帶著兩名手下便踏上從未有人走過的土地,途中辛苦不言而喻,回國路上又遭到盜匪搶劫,不只帶去的貨物被搶奪一空,兩名手亡,我更是身受重傷,命在旦夕,要不是一名老乞丐救了我,我這條命當時就交代了,因為那些乞討來的剩飯,我才能活下來,我清楚了解食物的珍貴,又怎麼會笑話你。」
「想不到你有這種際遇,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有那些經歷,難怪現在成就不凡。」她不禁慨嘆。
單墨尋微微一笑,推開門扉,讓守在外頭的隨從都過來。
等幾人進屋後,她指著眼前那桌佳肴,「你們幾位如果不介意,就一起把膳食都吃掉吧,如果真的吃不下了,就打包分給街頭的乞丐。」
單墨尋又對隨從交代,讓他們吃完到樓下門口等他就好,接著便與何若薇一起步出酒樓。
何若薇和單墨尋沿著月江渠散步,後頭跟著堅持不能放他們孤男寡女相處的彩衣彩心,水邊楊柳輕拂,更遠一些,屋宇櫛比鱗次,水面閃著金光,美不勝收。
來到驪國也好一段日子了,從未像今天這般愜意悠閑,何若薇忍不住眯起眼楮,享受著拂面的清風,听著淙淙水聲,這一刻她突然覺得這個時空其實也不錯。
「伊姑娘,累了吧,那邊坐著休息一會兒。」單墨尋指著岸邊的石墩。
「也好,我們好像也走了一段距離了。」何若薇朝福臨酒樓方向望去。「沒想到走著走著竟然走這麼遠了。」
「要是累了,一會兒可以搭扁舟回去,福臨酒樓附近有個船埠。」他手指著不遠處幾艘在月江渠上飄飄蕩蕩的扁舟。
「好啊,我還不曾搭過呢,倒是可以體驗一回。」
她坐在岸邊的石墩上看著景物倒影,水面倒映出的樹影宛如一條蜿蜒綠色絲帶,往遠處延伸,河里有著一群一群歡快地追逐嬉戲的小魚,不少人拿著魚食喂河渠里的小魚,看著小魚們張著嘴,爭先恐後搶食的可愛模樣,她忍不住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