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現在覺得,自己的痛苦幾乎要跟快樂一樣多。
她現在很想找人說說話,真的很想--她以為自己只是想,卻沒想到在回過神來之前,已經開口了,「妳會不會覺得男人有時候很糟糕?」
旁邊只有一個人,王巧欣。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問題,王巧欣有點怔住,但不知道為什麼,卻也回答了,「是很糟糕。」
「那為什麼女人會需要他們?」
「大概是因為女人更糟糕吧!」
莫佳旋轉頭看她,表情十分困惑,「妳真的這樣想?」
「男人不把女人當一回事,女人卻把男人當一回事,這樣說來,女人很糟糕不是嗎?」
好像是。
許君澤不把她當一回事,她卻把許君澤當一回事,所以,糟糕的人是她。
其實也對--她可以拒絕,但卻還是跟他上床,她可以講清楚,但卻願意這樣不明不白繼續,她可以不要那樣把他的話當聖旨,但卻忍不住去听,她可以叫他不要再留著昔日情人送他的外套,但她卻沒有。
初嘗愛情的她不知所措地把自己推向一個很奇怪的位置。
莫佳旋很認真的問︰「所以,妳覺得女人要自立自強嗎?」
「能自立自強的女人不用催眠自己也可以自立自強,沒辦法自立自強的女人再怎麼告訴自己要獨立,也無法真正的撐起自己。」
王巧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並不喜歡莫佳旋的,甚至可以說有點討厭她,但在這個時候,她卻很清楚的嗅到她身上那種屬于女人的無奈,她們都一樣,在愛情上無法獨立,容易情傷。
莫佳旋想了想之後,點點頭,似乎把她的話完全听進去,「那就是說,保持現況是最好的了?」
「我可沒這麼說,保持現況要看人是不是滿足于現況。」
滿足于現況?
好復雜的問題。
她滿足兩個人的現況,但卻不太能夠忍耐兩個人中間還有個影子的現況。對他來說,思念那個女孩是一種習性,但是,對她來說,那很痛苦。
她從能笑著跟他說這件事情到現在已經不願再提,甚至連想到的時候,心里都會覺得沉重壓迫。
莫佳旋不太會形容現在的感受,因為從第一次見許君澤到現在,一切事情都顯得很莫名其妙,而時間,不過也才短短一個多月,這中間,她因為他高興過,生氣過,有被安撫的時候,也有被嚇一跳的時候。
好是很好,可是……說不上來,似乎,有個很想要的東西,始終沒有觸模到的感覺。
她像所有的女人一樣,內心的不安不斷擴大,小紗說,男人其實都知道,但她也說,他們永遠不會有回應。
然後,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第八章
「哇啊!我們好久沒這樣說話了。」沈修儀舒服的往沙發一躺,顯露出十分享受的神情。
他的左邊是他的合伙人,賀明人。
他的右邊也是他的合伙人,許君澤。
三個單身漢,以往他們每個月總有兩三個晚上會這樣度過,不過自從三月以後,他們進入結婚備戰旺季,各自忙碌之後,不要說這樣出來喝酒聊天,就連在結婚工坊都不見得踫得上,今天還是趁許君澤要下班前先去他的工作室門口堵,要不然人根本到不齊。
煙狂賀明人在這里是不抽煙的,因為就在海灘旁,風大,點煙不易,幾次失敗後,他干脆放棄。
于是他們在這里的活動,就只有很簡單的喝酒,聊天,偶爾拒絕一些熱情大膽的女生。
「是說,許君澤啊,」沈修儀總習慣連名帶姓,「既然被我們逮到了,就乖乖招了吧!」
「招什麼?」
「還裝?賀明人剛剛下飛機搞不清楚狀況,但我可已經回台灣超過半個月,你跟新女朋友是怎麼來著的?總要報告兄弟一下,認識你這麼久,第一次看到你身邊有女人,兄弟我很驚訝。」
「她……」許君澤想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措辭,過了一下,才緩緩回答,「不是我女朋友。」
對,他們不是男女朋友。
他知道她喜歡他,但是,他們彼此都沒有宣之于口,他沒說過我們在一起好不好,她也沒說過我們交往好不好,所以,是朋友。
平心而論,他還滿喜歡現在的關系。
因為,她雖然可愛,但不知道為什麼,在一起的時候,就是會有一個不太對的地方,他不清楚問題是出在誰身上,但很明白一點,他還沒有把她放在「女朋友」這個位置的心理準備。
相對于他的平靜,沈修儀顯得十分驚訝,「你們沒有在交往?」
「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在確定許君澤不是開玩笑之後,沈修儀忍不住奇怪--沒在交往,又曖曖昧昧是什麼意思?
在外人眼中,他們怎麼看就是情侶啊。
雖然不同時間來上班,不過他卻有幾次因為早到,發現許君澤送莫佳旋到結婚工坊的路口,然後繞去咖啡店等十一點後才進入公司,然後,也不只一次看到早下班的莫佳旋在路口等人。
那兩人的住處不順路到了一個極點,除非是從同一個地方出發,或者是要回同一個地方,不然誰這麼勤勞,況且,他今天才看到莫佳旋頸後的草莓,而且他很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你付她錢請她扮演你女朋友,好掩飾你的同志身分?」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
聞言,許君澤一臉黑線,「我不是同志。」
這句話他從大三起到現在已經講超過一百次了。
他只是比較中性,然後剛好有雙桃花眼,又剛好在她離開之後一直沒有走出情傷。就這樣,很多的剛好讓不少人以為他是同志,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人用一種「你就老實說吧!我這人很開放」的態度跟他說話。
他跟沈修儀認識不到五年--無奈歸無奈,他很明白,別人會這麼說大半是因為他自己本身的問題。
一旁,賀明人終于打破沉默,「請問,有哪位好心人可以跟我把話從頭到尾說清楚?」
沈修儀搭話搭得很快,「什麼?事情都發生這麼久了還不清楚,你也太不關心朋友了吧。」
「我不關心朋友?」賀明人瞇起眼,「我這兩個月都在外面跑,如果不是知道我兩個伙伴有時差更換障礙,我需要這麼累嗎?」
兩個月啊,幾乎是在飛機上過生活。
好不容易今天結束了飛機人的日子,馬上就被拉來,他是不介意在精神不濟的時候跟朋友說話聊天,但好歹要有人告訴他在討論什麼,就像現在,他听出一點端倪,但卻還在狀況外。
「我跟一個女孩子在一起。」似乎還沒從被指責為同志的不悅中月兌出,許君澤的語氣完全沒有高興的感覺。
賀明人跟他認識很久了,久到不會去跟他計較這種小事,他介意的是許君澤他說他跟一個女孩子在一起了。
意思是,他戀愛了嗎?
靶覺又不像。
因為「在一起」是個曖昧的詞匯,有時候在一起是生理上的依存,而不是心理上的依賴。
若是前者,那很容易,許君澤的外在條件好,過往以來,主動對他示好的女生大有人在,但若是後者,身為多年舊友,他會為他高興,因為那代表著,他終于不再是一個人。
因為是老朋友,因此他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引導許君澤講話--他個性有點刺,直接詢問絕對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于是,他先問最簡單的,而且用眼楮辨識就可以知道答案的事情,「那女生長相可愛嗎?」
許君澤點點頭,「勉強……算可愛。」
應該沒錯吧,許君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