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暗示無效,紀雅人忍不住小激了她一下,「你該不會是用恐男癥來掩飾同志傾向吧?」
「如果我有喜歡過女生,應該就是,不過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所以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這種東西就像玩牌,一定要等底牌揭曉才會知道結果。」蔚藍一點也不像開玩笑,而是很認真的自我分析,「但如果我內心真的潛藏著同志愛,也早開花結果了,我知道有一個女實習醫師好像喜歡我,可是我對她也沒感覺啊,難不成上天要我當任懷哲?」
簡直是一棍子打死他的言論。
一般人到了適婚年齡不是都很急嗎?她倒是氣定神閑得很,不急不急,想愛但不強求,隨緣到讓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就因為這樣,即使他是經紀人眼中的孤鷹,是助手群眼中的山貓,是音樂伙伴眼中的非洲虎,是女歌迷眼中的一匹狼,但是,他在蔚藍眼中永遠是那個有點孩子氣的弟弟,簡而言之,是小白兔一只。
他不裝幼稚,有姐姐使命感的她根本不會理他。
真是可悲的關系。
這兩年,蔚藍雖然已經不再那樣隨緣,也會稍稍注意一邊出現的對象,但所有的改變也僅止于想法,而不是落實于生活。
看著蔚藍把咖哩飯細心裝在盤子里,他懷疑,如果讓她看到那個月兌掉兔子面具的自己,她還會不會三不五時過來看看獨居的他是不是還活著。
「喏。」微波過後的咖哩飯冒著熱氣,順便附贈佳人笑臉一個,「吃吧。」
才低頭,紀雅人便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干嘛把青花菜跟紅蘿卜放得跟店里一樣?」
「比較好看啊。」
她還替他拿了一瓶礦泉水。
屋子里很安靜,只有冷氣發出的些微聲響。總是在吵鬧中工作的他,很享受這樣的寧靜。
「上次你說,有個到你們醫院做健康檢查的汽車進口商在追你,現在呢?」
「沒啦。」
「容我提醒,你已經老大不小了。」
「不用你說,我自己明白得很。」蔚藍拉過沙發上的抱枕,替自己調整一個舒服,但又不失優雅的姿勢,「可是,我真的會覺得不自在,身為醫師跟病人的時候當然沒問題,可是一旦套上交往這兩個字,感覺就有點可怕。」
「不就是一個人而已,有什麼好怕,難道還會吞了你不成?」
「會緊張嘛,不是那種帶著喜悅的緊張,而是那種想找掩蔽物的感覺。」她頓了頓,「總覺得那樣的視線讓人很不自在。」
「在異性面前或多或少都會有點不自在的。」
「可是我在你面前就不會。」
「那是因為你老了,老得咬不動我,要不然憑我這張少女殺手臉,你還不緊張得冷汗直冒?」
「你?」蔚藍呆了兩秒,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我們如果有火花,不會到現在才冒出來啦,放心,你很安全。」
可是,我並不想要這樣的安全啊!紀雅人在心里吶喊。總是這樣,只要他假裝若無其事,隨口問問,她便會順著他的話一直說下去。
例行性的挖苦,可以減低她對他身為男性的危機意識。他們會很自然,自然到無話不談。
紀雅人喝了一口礦泉水,煞有其事的說︰「還好你工作能力不錯,不然我怕伯父要養你一輩子。」
一個抱枕朝他飛來。
就在他眼明手快的從空中截住時,她帶著笑意的聲音揚起,「哎,你不要詛咒我。」
「我只是在點出一個大家都知道,但大家都不敢說破的事實。任家大小姐,出生至今從沒有交過男朋友,以前沒有,以後也很難。怎麼,你打算這樣一直到六十歲,然後領醫療奉獻獎嗎?」
「啊。」蔚藍捂住耳朵,「停,我不想听。」
「有本事拒絕那麼多人,竟然不敢听實話?」
「別說、別說,我怕詛咒成真啦。」
紀雅人扳下她的小手,看她又惱又不解的神色,忍不住心中一動,但也僅止于如此。這些年來,凡是有意追求她的人,最後的下場一定是被她當成變態來躲,他可不想自己成為育嵐口中「台北秘密檔案」中的一員。
育嵐的說法很毒,「她如果不走醫療,也應該會走宗教路線吧,而且比起兒孫滿堂,她比較合適孤獨到老。」
「她是你姐姐。」
「就是因為她是我姐,我才不想勉強她啊。」
之前還很隨緣的蔚藍這一、兩年已經有些松動,他還以為等久了就是自己的,但照這個態勢延續下去,哪怕是再等十年也沒用。
「怕詛咒成真?你不是很隨緣嗎?」
「那是兩年前,那時候還有辦法,現在好像不太行。」她輕嘆一聲,「哎,你覺得我的王子會在哪?」
「就在你面前啊。」
「還跟我開玩笑,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耶。」
誰跟你開玩笑啊?如果她在感情上面有念書的百分之一神經,她就會發現他的心意。
不是現在,不是一、兩年前,而是……
他們初見的那一眼。
第三章
錄音室里傳來一陣夸張的爆笑,「全世界會不會只有那個女人,不把你放在眼中啊?」
面對好友的挖苦,紀雅人略帶無奈的承認,「大概吧。」
「你不能一直投變化球,下次來個直球決定勝負吧!」
「萬一被她一棒揮出全壘打呢?」他很了解蔚藍非黑即白的個性,「即使是界外,但是被打出去就是被打出去,那顆球不可能因為界外而再度回到我手中,我不想冒險。」
「你還真的很重視她耶!」
「廢話,我覺得自己都快要變成王寶釧了,苦守寒窯啊。」
紀雅人這個星期的行程表都是往錄音室報到。
目前正在錄歌,十月就要出的唱片,拖到七月底才開始錄制,錄完歌,他還要拍攝音樂錄影帶跟海報,然後再去紐約拍攝聖誕節發售的寫真集。由于時間緊迫,所有的人都在趕趕趕。
歐美的歌手可以四年出一張,但是台灣的歌手不行,四年太久,歌迷早把人給忘記了。所以為了維持聲勢不墜,一切都得大量且密集的推出,只有看到偶像不斷的出現,歌迷才能維持一定的熱度以及忠誠。
精致?現在不流行這個,快是唯一指標。
這兩年,由于紀雅人的聲勢越來越看漲,所以行程表也越來越密,密是好事,經紀人說,密,就代表紅。
紀雅人曾看過那種一個月只接一個通告的藝人,感覺很慘,除非是像上次受傷那樣突然冒出來的假日,否則他不會要求休息。
今天預計要錄完最後一首,已經唱了兩個小時,但他感覺就是怪怪的。
就在休息時間,範子裴來了。
他在圈內最好的,可能也是唯一的朋友。
亦敵亦友的那一種。
傍他很大的危機意識,但如果消失,只怕又會覺得寂寞。
「听說你之前受傷了,現在還好吧?」
「沒事。」
「巧恩說,跟你一起拍攝的那只孔雀也隨你一起到醫院,大呼小叫不斷,還搞得那里的醫師很不高興?」範子裴一臉興味的問。
「她太夸張了。」
「誰?巧恩還是孔雀?」
「孔雀。」想起那天,紀雅人的臉上自然出現三條黑線,「真的讓我覺得好丟臉,之前沒踫過面,不知道她的個性這麼離譜,她居然叫護士幫她去醫院旁邊那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買咖啡。」
範子裴哈哈大笑,「不奇怪、不奇怪,我認識她很久了,她以前就是那個樣子。」
靶覺好像是早期的明星,以為耍脾氣就代表大牌,在片場大聲吆喝還不夠,到醫院居然還是那樣。幸好,他被送到醫院的時候不是蔚藍值班,要不然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一定會因為跟沒品的人在一起而下降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