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向後跑 第17頁

她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啊,為什麼他那麼冷靜,讓她有完全使不著力的無力感?

她輕嘆一聲,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原來找不到可以吵架的人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原來對方沒有回應會叫人這麼難以忍受。

「知道他不是人就對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冷清寂靜的墓園中,認同的聲音嚇了她一跳,這聲音她認得。

一回頭,果然看到方老太太站在她身後,咆哮的冷風中,落葉紛飛里有著蕭索的氛氛。

「那家伙是惡魔哪……」方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把她當成了盟友。「他來到我們方家就是為了謀得方家的財產,一步步的蠶食,演得掏心掏肺,叫所有人都相信了他,把妳也給騙下去,幸虧妳及時發現了他的真面目,一切還不晚。」

鮑孫映文瞪視著方老太太,不相信這位長輩隨時隨地都在詆毀雷榮森,而雷榮森呢,卻還把她當家人看,真是笨得可以。

「他啊,害死了小芃,接下來就要害我們小昕了。」方老太太煞有介事的說著,「他的陰謀就是這樣,先得到年崧的信任,等大家都相信他了,對他沒有戒心,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為什麼要這樣?」她突然不客氣的打斷方老太太的話,直視著她,直截了當的問︰「您為什麼要一直扭曲雷榮森的為人?」

方老太太明顯的一愣。

這丫頭是怎麼了?

罷剛不是說,她很後悔愛上那個家伙嗎?怎麼現在質問起她來了?

「您很清楚,雷榮森的為人不像您所言的,他沒有陰謀,也沒有害死小芃,更沒有加害方昕的意圖,有您這種長輩,我覺得是雷榮森的不幸。」

「什……什麼?!」方老太太簡直不敢相信公孫映文又再次忤逆了她,同樣為了那個外姓人。

「不是嗎?」公孫映文冷冷的說︰「您是長輩,卻沒有長輩該有的胸襟,您一直用莫須有的罪名在跟一個晚輩計較,如果逼走了雷榮森,您就真的會快活了嗎?如果雷榮森真有陰謀,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您這個言辭尖刻的長輩,他大可以先把您害死,為什麼您現在還可以活得好端端的?」

「妳……妳究竟是誰派來的?」方老太太一副快昏倒的模樣。

鮑孫映文冷嗤一聲,打從心里感到可笑。「又是誰派來的,您以為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想害死您嗎?」

方老太太深抽了一口氣,用顫抖的手指指著公孫映文,愕然的、喃喃的說︰「妳跟那個人是同伙,你們是同伙,你們有陰謀,你們都有陰謀……」

「對啊!我們是同伙。」她痛快的說著不需要負責任的話。「我們是撒旦專門派來整治那些不听話,思想又邪惡的老人家的。」

「妳……妳這是什麼意思?」方老太太打了個冷顫,她看了眼四周,彷佛真會有惡靈下降來整她。

「我的意思是,不要太自私了。」她清清楚楚的說︰「您愛方芃和方昕,可是雷榮森也是方家的一份子,他對方家盡心盡力,這個家少不了他,有沒有陰謀,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要再隨便污蔑他,小芃走了,他的痛不會比您少,不要等到他真的被您逼走了,才後悔莫及。」

方老太太張大了眼楮和嘴,還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她緊揪著胸襟,像是快呼吸不過來了。

鮑孫映文決定放她一馬,她要回飯店泡個熱水澡,然後再想想接下來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扳回劣勢。

「妳……妳……回來……」方老太太虛弱的在她身後喊。

迎著冷冽的風,公孫映文頭也不回。

她才不回去哩,替雷榮森教訓了老太婆,感覺真痛快,有些老人家就是這樣,愛倚老賣老,跟她爺爺一樣。

「回--回來--」嘶喊的聲音逐漸微弱。

驀然間,她听到咚的一聲,一股不祥的預感爬上腦門,她猛然回過頭去,看到方老太太已經軟綿綿的倒下了。

「老天!別嚇我!」她奔過去--

方老太太被送進了醫院,公孫映文垂頭喪氣的通知雷榮森趕來,他並沒有時間責備她,因為醫生宣布了一項消息,方老太太需要進行換肝手術,否則她可能不會再醒過來。

原來,方老太太的肝髒惡化許久了,她的肝髒上長了一個惡性腫瘤,只是她不願家人替她擔心,一直隱瞞著自己的病情。

雷榮森即刻下了個決定。

「醫生,如果我符合捐肝的資格,請你馬上進行換肝的手術。」

呆坐在一旁候診椅中的公孫映文聞言瞪大了眼,她拾眸看著語氣與神情均堅定的雷榮森,忍不住一把無明火涌上來。

他是瘋了不成?

為了一個處處找他麻煩的老太婆,竟然要將自己寶貴的肝髒捐出去?

「就算你把心髒捐給她,她也不會感激你的!」公孫映文氣急敗壞的走到他面前,沖口而出。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要任何人的感激,女乃女乃的生命還可以延續下去,她就一定要活著。」

「你是笨蛋不成?」她要把他罵醒。「如果要捐肝,也應該叫方昕來捐,他姓方!你這個不姓方的人在跟人家一頭熱些什麼啊?你知不知道女乃女乃在昏倒之前,開口閉口罵的全是你,在她心中,你比一堆垃圾還不如,可能跟一坨屎沒兩樣,這樣你還要捐肝給她?」

迎視著她激動的面孔,雷榮森的決定沒有變。「我做我認為對且該做的事。」

「你這怪胎!」她怒罵著,「女乃女乃會說你惺惺作態,說你假好心,說你只是為了謀得方家的財產才這麼做的!值得嗎?在月復部開一口就得到這些冷言冷語,值得嗎?」

她一點都不喜歡自個眼眶那莫名其妙涌出來的淚花,這代表著什麼?她氣哭了嗎?還是動容了?為他這份堅定不移的執著動容了?

從來,她就不曉得什麼叫以德報怨,自從女乃女乃死了之後,面對復雜的大家庭和冷漠的親子關系,她沒有做任何的努力,所做的就是自己也穿上盔甲,他們公式化的對待她,她也公式化的還他們,從沒想過該先付出一些什麼,或許就能得到一些什麼。

如果他的想法也跟她一樣,今天他就不會站在這里,連半點猶豫都沒有的要把自己的肝髒給捐出去了。

她想起了許多許多的畫面,方芃的喪禮上,女乃女乃的拳頭雨點般落在他身上,火山爆發之後的冷言冷語,女乃女乃的針鋒總是對著他一個人。

然而,他是真的把女乃女乃當成自己的親女乃女乃了啊,所以才能縱容她所有的別扭性子,包容她的偏心和私心,在她即將失去生命之際,毫不猶豫的要救活她。

因為是自己的女乃女乃啊,再有不是,也是自己的女乃女乃,所以是非救不可的,根本不需要考慮。

如果,是她那頑固只疼公孫河岸的爺爺需要換肝呢?她是否會像雷榮森一樣挺身而出?

會的,她也會的。

因為那是她自己的爺爺,縱然他沒有把眼光放在她這個孫女的身上,卻也還是她的爺爺。

她好像在瞬間了解了雷榮森的想法,這些都是她沒有體驗過,也從來不曾去細想的事。

「映文--」

她驀然回神,眸光有點迷蒙,接觸到雷榮森湛黑的眼眸,听到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在跟她說話。

「忙了一上午,還沒吃東西,去替我買點吃的,我想檢驗過後,我會需要補充體力的。」

簡單的幾句話,卻神奇的,使他們的距離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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