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悠悠 第5頁

大伙研究著她的異狀,紛紛說出自己觀察的所得。

襄兒覺得暈眩,身邊的聲音十分嘈雜,而她的胸口非常的悶。

她緊緊蹙著眉心,想開口卻不行,兩眼一閉,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身子直直往後倒去。

襄兒醒來,發現自己安然的睡在柔軟舒適的床鋪上,房里靜悄悄的,窗外隱約透著月光,而駱無峻就坐在桌旁,他在看書。

她沒有忘記昏倒前的事情,那條蠕動的動物令她作嘔,她拼命克制想吐的感覺,卻還是沒用的昏倒了。

是誰把她抱來這兒的?

她的視線本能的落在駱無峻身上,臉蛋驀然燙紅。

是他吧?

當時距離她最近的人是他,現在守在房里的也是他。

她不由的端詳起他俊挺的側臉。

他看書的模樣十分有書卷氣,頎長挺拔的身軀玉樹臨風,冷漠的神態似乎是他慣常的保護色,相處久了,她知道他並沒有那麼難以親近。

「醒了。」駱無峻察覺到她的目光,合上書冊,身不離椅的一轉,黑眸與她相對,看著她清秀的小臉。

襄兒嚇了一跳。她連動都沒動,只不過睜開了眼楮,只不過把視線落在他身上,他怎麼就知道她醒過來了?

她慌忙垂下翦水雙瞳,心兒猶自怦跳不已,口里結結巴巴的說著,「駱公子,我……我真沒用,耽誤了你們的行程。」

她真有說不出的自責,明知道鏢師們歸心似箭,偏偏又得為她再度耽擱。

「我已經讓他們先上路了。」駱無峻輕描淡寫地道。鏢師們趕著回家,尤其是夏善,急著回去看大月復便便的妻子,但依他的判斷,她根本無法承受日以繼夜的趕路,所以他當機立斷,要其余人先走。

襄兒瞪大眼楮。

什……什麼?

這麼說,接下來的幾天,就只有他們兩個同行嘍?

「那……那就好。」她心頭狂跳,好半晌才慢郎中似的輕吐出這句無意義的話來。

「我問你,你身子向來很差嗎?」他端詳著她。如果不是天生弱骨,不會看到一條蛇就昏倒。

「不不!」她連忙搖頭,怕他不帶她走,急著解釋。「我只是沒看過那麼可怕的東西,一時反應不過來才會昏倒。」

「那叫蛇。」

她又打了個寒顫。

對她來說,這是很陌生的一個字,但卻是很恐怖的經驗。

「現在餓了吧?」注意到她不自禁的打顫,他轉移話題。「這里有碗粥,你喝了,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就上路。」

她望過去,看見桌上一個小小炭爐以最小的文火熱著米粥,不曉得溫多久了,就等著她醒來隨時可以吃。

她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暖。想她在家時無論歡喜或悲傷,從來沒有人聞問,更別說何時有人替她溫熱一碗粥了。

「夜里風大,喝完粥,拴緊門窗再睡,我在隔壁。」駱無峻假裝沒看見她的情緒波動,交代完就離開。

襄兒掀開棉被下床,盛起米粥來喝。

熱騰騰的米粥不但暖和了她的四肢,也溫暖了她的心。

她滿足地把一大碗粥喝得涓滴不剩,照著駱無峻的吩咐拴好門窗之後,安心的上床入睡了。

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襄兒精神飽滿地起床,窗外還籠罩著霧靄,清晨,空氣還有些薄涼。

她不好意思去叩隔壁駱無峻的房門,粗略梳洗一下,將長發簡單的編成一條辮子垂到胸前,這才步履匆匆,迫不及待的繞到客棧前的飯鋪去,希望能看見他。

大清早的飯鋪,只有兩三桌要趕路的客人在吃早飯,沒見到駱無峻,她有點失望。

飛箭被拴在客棧前,見著襄兒,它輕輕嘶啼了聲。

「早啊,飛箭。」襄兒漾著淺淺笑意走近飛箭,伸手輕模它雪白順滑的長鬃,像在跟老朋友說話似的問︰「昨晚睡得好嗎?我睡得很好,夜里沒有做噩夢,也沒有再想起那條恐怖的蛇了,說到這個,都要謝謝你家公子……」

「不必謝了,一路上可能還會遇見一些毒蛇猛獸,自己作好心理準備。」

駱無峻的聲音毫無預警的在她身後響起,襄兒輕模長鬃的手停住了,長長的羽睫眨都不敢眨動一下。

她覺得窘極了,自己剛才對飛箭胡言亂語些什麼啊?都被他听見了,這該如何是好?

「吃早飯吧,吃完早飯我們就出發。」他再度開口。

「好!」

她松了口氣,趕忙轉身跟在他修長身軀之後。

用完早飯,東邊徐徐浮起一輪紅日,兩人準備好干糧和水,看天色已經明亮起來,于是再度上路。

駱無峻腰佩青銅長劍,斜背兩人的簡單包袱,瀟灑利落的翻身上馬,把手伸給仰望他的襄兒。

襄兒已經很熟悉這個動作了,她把自己的手交給他,心底升起一種奇特的感覺,覺得就算他現在要帶她到天之涯、海之角,她也會隨他一起走。

這種全然放心的感覺十分微妙,相處了十幾載的家人,尚且不能給她這種穩定踏實的安全感,但這個與她相識不久的男子,卻能讓她對他毫無戒心。

她暗自祈禱著,如果能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就好了,如果能夠……

經過一山一嶺,幾天之後,行經道路越來越平坦,進入了鄉鎮市集。

「找個地方歇息。」

駱無峻銳眼一掃,已經看中一間干淨的食堂。

太陽西移,早已過了午膳的時間,他們隨身攜帶的干糧在早上已經吃完,此刻兩個人都餓了。

「我也這麼想。」聞言,襄兒開心地輕撫飛箭的頭。「我覺得飛箭一定也累了,它一路載著我們兩個人,多了我一個的重量,負擔一定加重許多,不多休息休息,怕累出病來就不好了。」

駱無峻听她開口閉口都是飛箭,這麼的替一匹馬著想,不禁莞爾,向來冷漠的俊臉也露出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淡淡笑痕。

她與初遇時大不相同。

穿著大紅嫁裳遇劫那天,她神情憤怒疲倦,自我保護的意識濃厚,睜著大眼,活像隨時要攻擊別人的刺蝟。

他原以為自己是撿到一個麻煩了,她一定極不好相處。

但這麼一路下來,他發現自己錯估她了,其實她心地善良、毫無心眼,惟一的怪地方就是她來歷不明,至今她仍不肯告訴他,當日她究竟要嫁到何方去。

把飛箭拴好,兩人進入食堂。

「兩位客官,坐,要吃些什麼呢?」小二先斟上水酒,招呼著替兩人點菜。

駱無峻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牆上一副對聯寫著——聞香已醉,未品先酣。

店外飄拂著酒旗,店里也飄揚著醇厚酒香,幾桌客人高談闊論,一壇壇喝光的酒壇就擺在桌腳邊,看來這是間頗負盛名的酒肆。

「你拿主意吧。」駱無峻淡淡吩咐。

小二利落地說︰「那小的就替兩位客官蒸一尾肥美的丁香魚,再來一碟八寶豆腐,做一盤狀元糕,最後煮一個清淡點的冬瓜湯可好?」

駱無峻點點頭,襄兒則听得津津有味。

她從沒出過家門,這一路跟著駱無峻往京里走,除了干糧之外,也吃了許多客棧獨特的招牌菜,對于吃慣了大魚大肉的她來說,這些清淡不膩的小菜更合她的胃口。

廚房手腳快,沒一會工夫,兩個菜、一個點心、一個湯已經端上來了。

襄兒拿了塊狀元糕吃。「好香。」

「你先吃,對面有間藥鋪,我去看看有沒有我爹要吃的珍貴藥材。」

他爹要吃的藥材十分稀有,雖然京城不缺,但有備無患,如果這個地方有,他多買些回去備著也無妨。

「那你快去吧。」襄兒听他這麼說,連聲催促著。

先前听鏢師們談起過,所以她隱約知道他爹患著重疾,不知道是什麼病因,而他事親至孝,即使出遠門都記掛著爹親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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