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女人!」沙百勛咬著牙。
他真不懂,爸爸是個沒脾氣的老好人,這女人為什麼老是要針對他老人家,就因為爸爸沒別的嗜好,只喜歡出去外面交朋友,這樣就不行了,就大大的得罪她了是嗎?
他的妻子林以虹出身政治世家,嫁給他之前又是赫赫有名的女明星,還曾得過影後獎項,嫁給他之後又生了一兒一女,人人稱羨,要有多風光就有多風光。
但是,這樣一個美麗的妻子卻不懂得體諒他的為難,只因為他爸爸那位老人家在外面結交一些市井小民的朋友,她就無法忍受,直到老人死前,她都耿耿于懷,常用晚娘面孔對待他最尊敬的父親。
他已經受夠她的自以為是和自大狂妄了,毫無女人的賢德或一丁點為人子媳的良善,這種女人不要也罷,真的不要也罷,就算是要跟她離婚,他也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你們留下來吧。」沙百勛看著夏芙驚詫的表情,很平靜的說,「既然是我父親許下的承諾,我就沒有讓他食言的道理。」
「爸!」沙宇寒驚詫地喊。
「沙、百、勛!」林以虹瞪視著丈夫,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根本是存心和她作對!
夏芙的眼楮瞪得好太好大,然後——
「謝謝你沙先生,謝謝!我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們一定不會的!」她感激的頻頻敬禮道謝,對旁邊那對母女七竅生煙的表情視若無睹。
現在不是賭氣魄、逞英雄的時候,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憑她存折里的那十幾萬塊是絕對撐不到她父母良心發現回來的。
「好累,戲看完了,各位晚安了。」沙宇杰毫無儀態的打了個大呵欠,修長的身影晃上了樓。
夏芙從剛剛他那懶到極點的神情里,好象看到了一絲滿意。
他在滿意什麼?
滿意她和小夫留下來嗎?
不可能吧!
夜深人靜,夏芙躺在陌生的床上,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雖然這間房間很優雅、很干淨,有著成套柔軟的淺紫色寢具,空氣中甚至還有淡淡的香味,但她卻沒辦法像小夫一樣,一沾到枕頭就呼嚕一聲睡著了。今天很長,是很長的一天——
首先,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的父母卻選擇在這一天落跑了,留給她一個好大的生日禮物,大得叫她承受不住。
接著,她別無選擇的听從父母的指令,傻到極點的帶著弟弟來看沙家人的臉色,她知道沙先生並非真的那麼想留下她,只是因為要跟沙太太唱反調,所以他才會留下他們姊弟倆。
她該感謝誰呢?
懊感謝沙家夫婦是對貌合神離的夫婦吧,若不是他們那種視對方為仇人的相處模式,她和小夫又怎麼有機會留下來呢?
至于這個家里的另外兩個人,那位喜歡抬高下巴說話的沙大小姐,大概只有在心儀對象面前才會把下巴調到正常的位置說話吧?
而那位從頭發到腳指頭都給她一種佣懶散漫感覺的沙少爺,他好像很喜歡用諷刺的語調說話,不管是對他父親或母親、或妹妹、或她這個外人,他都用一貫的嘲諷語氣。
那種語氣實在讓人听了很不舒服耶,還有他那種說話的方式,比那個沙小姐直截了當的咄咄逼人還讓人頭皮發麻。
這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家庭?
她以為自己家里已經夠怪的了,沒想到沙家比她家更怪,即使在父母拋棄她又出現後,她對他們充滿了怨慰,卻也不曾用惡質的態度面對過他們啊。
那個沙少爺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父母是欠了他什麼嗎?供給他這麼優渥的生活還不滿意啊,居然對父母一點也不尊重……
算了,想這些干麼?
般不好明天她和小夫就會被恢復理智的沙先生掃地出門,這些人就跟她八竿子打不著關系了,沒必要為了他們彼此間復雜的情結而傷腦筋。
懊傷惱筋的是,現在她渴了,而且渴極了,但這個雅致的房間里卻沒有水可以解她的渴。
她看了看表,已經凌晨一點了。
如果她現在下樓去找杯水喝,應該沒有關系吧?
就算房子里還有夜貓子沒睡,她只是喝杯水應該也不會犯到任何人吧?
她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夫,忍不住親了下他可愛的天使小臉。
每個孩子睡著的時候都像天使,真不明白那個沙小姐為什麼會說孩子是魔鬼,難道她自己沒有小時候嗎?真是好笑。
她掀被下床,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光著腳丫子踩在走廊舒服的木質地板上,悄聲下樓。
幸好沙家只有客廳鋪了厚地毯,不然她會難過死,她向來不喜歡地毯,總覺得地毯看起來既熱又難以清理。
不過,對于這樣的有錢人家,清理地毯不會是件難事吧?只要花錢請清潔公司來整理就好了。
對她而言,她還是覺得浪費,如果將來她有自己的小家庭,她絕絕對對不要鋪地毯,她喜歡木質地板,不管夏天或冬天都感覺很舒服,她會把地板拖得干干淨淨,然後讓全家人都不必穿拖鞋……
唉,現在想這些好象太早了,她連父母在哪里都不知道哩,還想到組織小家庭上頭去,如果她爸媽永遠不再出現,帶了個弟弟在身邊,這樣的她,也很難找到願意跟她共組小家庭的人吧!
所以說,給她生命的是父母,耽誤她生命的也是父母,他們這樣算是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胡思亂想之際,她已經順著華麗的鍛鐵欄桿和木頭扶手走下了樓,停留在最後一層樓梯之上。
客廳里,以大理石質感展現氣派的玄關處留了盞夜燈,室內的家具絕大部份都是歐式古典的深沉風格,每一樣家飾或擺設都有其優雅的線條,連吊燈也不例外,相當的講究。
落地窗前那張三人的布質棕紅色沙發,在微暈的燈光下看起來很氣派,那正是晚上她被沙家少爺嚇到的時候,他匿身的那張大沙發……
「嗨,小甜甜。」
從身後飄來的聲音猛然嚇了她一大跳,她揪著睡衣衣襟,忍不住吞咽著口水,感覺心髒還在怦怦亂跳。
「打個招呼而已,有那麼可怕嗎?」
沙宇杰長腿一跨,從她背後的階梯繞出來,他有趣的看著她,嘴角依然是那抹帶點散漫和佣懶的挑笑。
她臉微紅,帶著一點不自在,都是因為她才想到他,他的聲音就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她才會有作賊心虛的驚嚇。
「你好,沙少爺,我下來喝杯水。」
她在定了定神之後,用一種有禮貌到近乎客套的聲音跟他問候,還把自己下樓的動機解釋清楚,以免他誤會她手腳不干淨。
「我叫沙宇杰,不是什麼沙少爺,你呢?」他很隨便的看著她。「報上名來吧,我不習慣用小姐稱呼女人。」
「我叫夏芙,草夫芙,我弟弟叫夏夫,沒有草的夫。」她一板一眼的回答他的問題。
他用極痞的表情盯著她正經八百的秀麗小臉。「你知道銀葉芙蓉嗎?」
「啊?」她怔了怔,不是在自我介紹嗎?話題為何扯到植物去?
在她愣然的表情中,他很流暢的接口道︰「銀葉芙蓉是植物界稀有的白葉植物,四季長銀,全株為銀白色,葉色殊雅出眾,靠近聞聞,可感受到它特有的香氣。」
「是嗎?」她點點頭,不予置評。
是因為她名字有個芙字才講這個的嗎?那他一定是個公子,而且是個極會把美眉的花花公字,連這麼冷僻的學問也知道,比那些只會幫美眉看手相或用撲克牌幫美眉算命的拙招高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