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設想到了。」他笑了笑。「那麼司機呢?欠不欠司機?我去接你到機場。」
「不麻煩你了,學長,你也要工作,這樣會耽誤你的工作。」盧詠歌微笑婉拒,她一直無法還報範綱佑對她的好,所以她也不想要讓他對她付出太多。
他誠懇地說︰「給我一次替你服務的機會吧,你就快到紐約去了,我們一年之後才會再見,難道你以為我對你還會有什麼企圖嗎?」
盧詠歌驀然垂下睫毛,對呵,下禮拜,也就是兩天後她就要啟程到紐約去了,職務的交接早上都已完成,大家都知道她要走,偏偏,只有和她最親近的屠家人不知道她的離期。
「詠歌。」範綱佑叫著發怔的她。
「啊?」她回過神來,才想回答,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本能的驚跳一下,瞪著手機看。
「你的手機在響。」他提醒她。
「我知道。」她吞了口口水,費力的回答他。
自從和奕南發生「一夜」之後,她對每個響起的電話都神經過敏,都渴望會是奕南打來的,但這分渴望也總是落空,他根本不曾問候過她。
「你不接電話嗎?」範綱佑看看手機又看看她,不懂一通電話為何會讓她那麼猶豫。
「好。」她潤了潤唇,伸手戰戰兢兢的接起電話,下意識清了清喉嚨。「喂,我是盧詠歌。」
「詠歌,我是媽媽。」
溫柔慈藹的聲音一下子讓她的心防潰堤。「哦,媽!」
听到自己母親的聲音,她突然好想在母親的懷里痛哭一場,將她那郁郁難忍的心情好好宣泄出來。
盧母慈愛地道︰「快出發到紐約去了吧?你自己要小心點,一個女孩子去那麼遠的地方總是不安全,我已經托你在那里的堂姑姑照顧你了,電話你記一下,有事記得找堂姑姑幫忙知道嗎……」
「我知道。」盧詠歌抽噎地回答。
盧母又叮嚀了一會兒才掛上電話,結束手機通話,盧詠歌桌上的內線電話又響起。
「詠歌,你進來一下。」是崔總編的聲音。
範綱佑體諒地道︰「快進去吧,臨行前總是這樣的,事情多且雜。」
盧詠歌對他歉然地一笑,起身走進總編輯辦公室。
崔總編的辦公室冷氣依然充足,他坐在氣派的高背皮椅之中,把玩著金色鋼筆,精銳的雙眼盯著她看,看了半晌,他索性直搗黃龍地問︰「怎麼了?你看起來很不對勁。」
「離情依依吧。」盧詠歌避重就輕地答。
崔總編也不追問,只道︰「東西都整理好了吧?」
見他不追問,她放下心來,含笑道︰「整理好了,待會再把桌子整理干淨就行了。」
崔總編點點頭,激賞地說︰「那麼,明天禮拜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後天準備出發,邁向你人生的新旅程!」
盧詠歌也放松地一笑。「謝謝總編。」
「可是,剛剛中中打電話給我。」他忽地冒出這麼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
她心一動,力持鎮定地哦了一聲。
崔總編看著她,挑挑眉。「中中問我,你什麼時候離開台灣。」
「您告訴她了?」盧詠歌飛快的問,她的心跳得好快、跳得好莫明其妙,不該是這樣子的……
他眉一揚。「當然沒有,我是那麼不尊重你的人嗎?」
盧詠歌一陣失望,她說不上來自己這是什麼心態,太奇怪了。
她垂下眼睫,吐了口大氣,有氣無力地道︰「謝謝您。」
崔總編戲謔地問︰「問題是,你真的不想要讓‘中中’知道嗎?」
他故意強調那兩個字,因為大家都知道,詠歌躲的人是屠奕南不是屠奕中。
「不想。」她既瀟灑又宿命地說︰「緣起緣滅、情來情去都是緣分,我不想要強求。」
他滿意的一點頭。「那麼,既然你這麼豁達,那麼我就派你待在紐約十年不準回來。」
「教授!」盧詠歌微慍,她到底是惹到誰了,為什麼會有這種上司?
「開玩笑的。」崔總編微微一笑,接著認真道︰「小詠歌,倒是你自己要想清楚,這趟到紐約不是三、五天就可以回來,你可不要太倔強,知道嗎?」
「知道了。」
盧詠歌無精打彩的走出總編輯辦公室,台灣的冬季實在有點冷,這個農歷年她是注定要在紐約度過了,不知道紐約的冬天是不是也一樣冷呢?或者,更冷?
***
奕南想藉工作來讓他忘掉惱人的情事,可是連老天爺都不幫他,禮拜天,屠氏集團不上班,他只有逆來順受的窩在家里听他那些手足們對他進行疲勞轟炸。
「真是不好了!崔總編告訴我,盧姐姐禮拜一就要飛去紐約了,怎麼辦才好?哥哥們,你們說怎麼辦才好嘛!」
中中急得滿屋子打轉跳腳兼告急。
奕北冷冷的道︰「我警告你,屠奕中,你不要在那里窮嚷嚷,詠歌是飛紐約,不是飛去月球,有心要找她的人一樣可以找得到。」
「是呀,三少爺,你怎麼就不想個辦法會阻止詠歌呢?你這樣整天窩在家里行嗎?」芳嫂一邊上菜一邊叨念。
奕南皺皺鼻子。
他哪有整天窩在家里?他只不過禮拜天的早上在家里休息了半天,就這麼被撻伐,他們要怎麼樣才會放過他?
難道要他老實告訴他們,他已經上過詠歌了,只是抱歉得很,她小姐喜歡的人不是他,她的意中人在紐約,所以她才會那麼迫不及待又義無反顧的要飛去紐約會情郎。這麼有損他顏面的事實他說不出口,他們干麼老給他一種錯覺,好像詠歌愛他愛得海枯石爛似的,荒謬!
「大哥、二哥、小扮,明天求求你們帶我到機場去見盧姐姐最後一面好吧?她現在都不來我們家了,我真的好想她哦。」中中苦情地說。
「中中,大哥明天要到香港出差,不能陪你去機場。」奕東說。
奕西也歉然道︰「抱歉,小妹,二哥明天要主持五個會議,恐怕沒有時間陪你去。」
奕北不等中中開口就敬謝不敏地說︰「別指望我,我不來十八相送那一套。」
「三哥!」中中一下子撲到奕南腳邊去,沉痛地哀求著,「三哥,現在就只剩下你了,只有你可以幫到我,我明天情願曠課被老師打,也要到機場去見盧姐姐一面,你就送我去吧!」
「叫老紀送你去。」奕南煩躁的說完,合起看了一半的汽車雜志走人。
「他到底在別扭什麼?」奕北不諒解的瞪著奕南的背影,如果詠歌是他女朋友,他才不會這麼對她哩!偏偏他三哥就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等到失去便後悔莫及。
奕南回到自己的房間,往彈簧床一躺,兩手枕著頭,眼楮瞪著天花板,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座火山,隨時會爆炸,沒人惹他也會很氣,更別說奕北和中中一天到晚在找他麻煩了。
詠歌就要走了……這個事實讓他又煩又氣。
懊死的她,就吝于打一通電話給他吧?就算她氣他那天要了她也不必這麼絕情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男歡女愛你請我願的事,那晚他又沒有逼她,更何況她的反應比他還投入,叫他就算要煞車也很難。
她的第一次原本是打算要到紐約去獻給那個她心儀的男人吧,現在活生生被他奪走了,她一定很恨他。
可是,天知道,他也沒比她好過多少,佔有一個心不屬于自己的女人不是什麼太快樂的事,他可從來沒這麼窩囊過。
如果她心里沒有別人,他說什麼也會死皮賴臉留住她,但她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他何必去阻擋人家的幸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