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自己撐得住。」她擦拭嘴角,直起身子,覺得舒服了一些。「我好多了,走吧。」
讓他看見自己這副沒用的樣子真丟臉,她身強體健,很少生病,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今天突然變這麼嬌弱,才小小失眠一下,就整得她七葷八素。
「女孩子不必太逞強。」他替她打開車門,盯著她蒼白的臉頰。「要是再不舒服就告訴我,找家診所檢查一下。」
她在廠里向來是傲然的,他不喜歡她病懨懨的樣子,也看不習慣她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雖然平時她在他面前沒有表現出高傲的態度,也「盡量」像個下屬,但她的眼神總是流露出與他針鋒相對的氣勢,這說明了她的個性根本一點也不溫婉。
她一點也不像個會計小姐,她比較適合走上伸展台,當個耀眼的明星或模特兒,會計這個刻板的形象加諸在她身上顯得格格不入。
對于她,他一直有疑問。
她的出色外貌及不凡談吐、育談間流露出來的氣質,不管從哪一方面看來,都像個矜貴的千金小姐,而不像她履歷表上寫的那麼普通。
「如果有藥房,我想買顆暈車藥吃。」
她提出要求,而他也很快的找到藥局,買了暈車藥給她吃。
可是藥吃下去,藥性發作之後,她開始昏昏欲睡。
每每到了一間分廠,她總癱軟在車里休息,讓他一人獨自下去考察業務。
隱約之間,她知道他上車了,車于發動,然後車又停了,他又下車,如此循環著。
他忙著巡視本事汽車修護廠在中部以北的各個分廠,順便檢核賬目,匯听業務簡報,可是她這個會計卻渴睡欲死,根本睜不開眼楮。
到最後,她懊惱的發現,她跟來除了完全沒幫上忙之外,還要讓他照顧。
傍晚,到了台中站,她已經完全像只病貓,成藥非但沒有讓她好一點,反而因為昏睡太久,開始覺得頭疼,還覺得畏寒。
結束最後一廠的視察,李迫上了車,凝視著她蒼
白的容顏。「你臉色很難看,我帶你去看醫生。」
她氣若游絲的模樣引發出他莫名的柔情,她平時犀利冷漠的樣子都不見了,現在的她……只是個生了病的女孩,一個需要他照顧的女孩。
「不必了,我買顆綜合感冒藥吃就好了……」
「你必須要看醫生。」
他不容置喙的打斷她的話,立即發動引擎上路。
飛鷂閉上了嘴。
看他那副誓在必行的樣子,她根本沒有反對的余地,再說現在她也沒反對的力氣,車操控在他手上,他要開去哪里不是她能控制的。
他替她掛了號,看診後拿了藥。
「別理我,我吃了藥睡覺,你專心開車吧,到了再叫醒我。」回到車上,她鼻音重重地哼說。
醫生居然說她是重感冒,需要好好休息,不可以操勞過度,不要熬夜,也要忌口,因為她的喉嚨已經發炎了。
天哪,居然這麼嚴重?!
莫非是她連續兩個禮拜熬夜苦學會計惹的禍,身體才會變差了,虛弱的才一夜沒睡就變成重感冒,
「主任……到了記得叫醒我……」她又開始頭暈了,索性閉上眼楮休息,等一下醒來就到台北了。
「你不適合再上路。」
她勉強睜開眼楮,窗外已經夜幕低垂,秋風輕輕吹動行道樹上的綠葉,車水馬龍的台中市街頭,人潮開始洶涌。
飛鷂看著一臉嚴峻的李迫,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第五章
李迫把車開進玫瑰汽車旅館,從容的拿出證件告訴櫃台小姐,他要住宿。
飛鷂從他的表情發現他不是在開玩笑,因為他已經付錢了。
她皺起眉頭。「為什麼帶我來這種地方?」
她相信他不是乘人之危的人,連彭若荷那種美女他都可以置之不理了,何況她顧飛鷂雖然不丑,卻也不是國色天香,沒條件讓他犯罪。
他微微挑起眉。「我說過了,你現在不適合上路。」
「那……我們可以住在飯店里,台中市有很多飯店,我知道不遠處就有長榮桂冠酒店——」
或許是心理作用吧,她覺得櫃台小姐看他們的眼光很暖昧,尤其她打橫了座椅躺著,身上蓋著他的外套,看起來更加不三不四。
「你知道那里住一晚要多少錢嗎?」他不客氣的看著她。「你錢很多?還是住一晚,扣你的薪水?」
她閉上了嘴巴,誰叫她現在是「溫婉婉」。
依照婉婉克勤克儉的個性,搞不好遇到這種情形,她連汽車旅館都舍不得住,隨便找家住宿六百塊的小旅社就算數。
可是,她並不是婉婉,她也沒有和男子單獨在一個房間過夜的經驗,更別說這個男子不是她的男朋友,只是她的上司,情況一定會非常尷尬。
她睡覺常會不知不覺的翻身,然後滾下床,所以她的房間老早改為和室,只放床墊,這樣一來,怎麼滾都不怕。
可是汽車旅館不可能有和室的房間吧?那萬一她睡到半夜掉下床怎麼辦?一定會被他笑死。
車身駛進車庫,當車庫的鐵門一放下來,飛鷂不由的嫣紅了面頰。
她打開車門要下車,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站不住腳。
她按著發疼的太陽穴,微微蹙起眉心,懷疑那醫生開給她的到底是什麼藥?軟骨散嗎?怎麼她現在會四肢無力?
「你在車里悶太久了,頭暈是自然現象。」
李迫走過來,自然地將她抱起。
「你干什麼?」她在他懷中微微掙扎,因為力氣盡失,想用力點掙扎也沒辦法。
「只是抱你上去而已。」他輕描淡寫的說,「你現在根本沒辦法自己走,認命一點吧。」
健碩的身軀一步一步往樓梯走,飛鷂靠在他的胸前,有種莫名安心的感覺。
他的白襯衫有清爽的太陽氣息,他的胸膛舒服又寬闊,很明顯的,他的運動肌肉很發達,不愛運動的男人,不會有這樣厚實的胸膛。
她在大學時代就有個話劇社的學長,因為演話劇的關系,要抱起她飾演的茱麗葉。
當時那個學長的胸膛就是又窄又小,讓她靠得極不舒服,像靠在一片沒有半點肉的排骨上。
現在,她縴細的身體在他的懷抱之中,一點也不覺得不舒適,他的體熱微微地傳到她身上,她不由的想著,這樣寬厚的胸膛,會為誰守護一輩子呢?
會是彭若荷嗎?
那樣楚楚動人的美女,不知道他怎麼狠得下心來不要。
還有那龐大的彭氏產業,一家榜上有名的股票上市科技公司,他竟然可以視若糞土。
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什麼樣的女子才會讓他回首駐足?高學歷的他又為什麼要放棄白領工作投身到修車廠呢?
這些過去未曾在她腦中出現過的問號,不受她所控制的,一個接連一個的冒了出來。
她相過親的對象沒有一個像他,不可否認,他是特別的,否則她也不會注意到他。
飛鷂抬起眼眸研究著李迫,努力想看穿他心中所想,費力地想從他的表情看出一些端倪。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臉部剛硬的線條似乎柔和了許多,唇線也不再抿得那麼緊,這樣的他比較有人味,要不然平常在工作時的他是很「機械」的。
他賣起命來,所有的師傅、技師都比不上他的投入,他好像是個鐵人,不需要放假,不需要休息。
他對自己要求苛刻,對員工則賞罰分明,努力工作的員工,他給予獎勵,打混模魚的人,他也毫不留情就開除,听說他因此結怨頗多,得罪過不少人。
「看什麼?」他突然在樓梯的中間停下腳步,凝視著她動也不動的眼眸和長長的羽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