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烜烺沉著臉,斂緊眉。「此事確定無誤?」
「我已暗中取得那封密函。」李斯將藏在衣襟內的密函呈上。
宇烜烺拆閱密函,瞇起黑眸。「想不到堯日王竟在暗中做出這等事來,而她也太過無知,還真以為堯日王會幫她?」
倘若堯日國的軍隊真進了齊陵國,宇媚又與他們里應外合,任憑他們進攻霞天宮,到時候堯日王定會趁火打劫,一鼓作氣擒住皇族之人,一舉誅滅齊陵國。
「王,事到如今,該如何是好?」
「勿打草驚蛇,兵分多路,暗中觀察,待對方有所行動後,再逐一擊破,令他們措手不及。」宇烜烺眼底盡是殺意。
既然宇媚這麼想稱王,那他自然就得順她的意,讓她在黃泉獨自稱王。
不必宇烜烺多說,李斯也知道該怎麼做,只是尚有一事讓他無法放心,「王,貴妃她……」
宇烜烺回想起艷姬當時的神情,心疼不已。
他知道自己傷了她的心,但在當時的情況下,他不得不這麼做,更是唯一保全她性命的方法。
「她的事,朕自有打算。」
李斯不再多問,隨即退離,盡速辦妥王所交代的事。
宇烜烺緩緩站起身,步出寢宮,前往天牢。
他的心,全系在她的身上。
天牢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雖不骯髒,但終年不見天日,空氣中泛著一股令人快要喘不過氣來的霉味。
艷姬坐于角落,倚靠石牆,面無表情,冷眼看著這漆黑一片的牢籠。
她不是沒待過這種地方,可說是習以為常,但她這回被關入牢籠的心情,卻是無比沉重哀痛。
她原本就是奉堯日王的命令要前來暗殺他,好幫助堯日王一舉進攻齊陵國,但她卻怎麼也下不了手,只因她愛上了他。
他的深情與溫柔,徹底攻陷她的心。
他曾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要她。可是他方才卻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命令侍衛將她押入天牢……
他騙了她,騙得她好慘。
他的甜言蜜語,全都是虛偽不實的。他怎能將她的心一點一滴地拐走後,卻這麼待她?
晶瑩剔透的淚珠成串墜落,沾濕了她身上所著的粗布衣裳。好氣自己的不爭氣,為什麼要為了他而落淚?
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她總算能深刻體會。若要被他下令處死,還不如自我了斷。她取出一直暗藏于身上的匕首,就要往自己的頸部劃去……
驀地,牢籠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下一瞬,火把光芒照亮一室。步入天牢中的不是別人,正是宇烜烺。
當他一瞧見她手中緊握著銳利的匕首,抵在喉間的情景,發了怒,低吼出聲,「妳在做什麼?快把刀放下。」
艷姬冷眼睨著他,並未答腔,手上的利刃亦緊抵在喉間。夠了,她覺得自己活得好累,已經不想再去想任何事。
「快把門打開。」宇烜烺命令一旁的侍衛將牢籠打開。
艷姬傻眼。他打算做什麼?
踏入牢籠中,宇烜烺一把奪過她手上的匕首,丟于一旁。「真不該讓妳帶這種東西在身上。」
她性格剛烈,倘若他再遲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艷姬直勾勾望著他擔憂焦慮的神情,「你……擔心我?」
宇烜烺將她一把拉起,緊緊擁入懷,怎麼也不肯放開。
「總有一天,我會被妳嚇死。」
倚靠在他溫暖的胸懷,艷姬忍不住又落下淚來,「你為什麼還要來見我?你不是不相信我嗎?」
她壓根不想在他面前痛哭失聲的,一點都不想啊!
宇烜烺听著她的哭泣聲,整顆心緊揪著,疼得難受,「我不是不相信妳,當時的情況逼得我不得不這麼做。」
艷姬愣住,止住淚。他是為了她著想,才命人將她押入牢中?
「抱歉,讓妳受委屈了。」宇烜烺在她耳畔柔聲低語。
艷姬只覺得心頭暖烘烘的,方才的委屈與哀傷頓時消失不見,突然想起一事,連忙自懷中掏出一只瓷瓶,倒出數顆藥丸。
「快服下,不然你會沒命的。」
宇烜烺凝視著她手中的藥丸,遲遲未伸手。
艷姬蛾眉緊蹙,「你不相信我?」
宇烜烺拿起藥丸,毫不遲疑的全數吞入月復中。「我當然相信妳,但妳可知這麼做的結果?」
艷姬咬唇不語。當然知道,她如同背叛堯日王。
「這輩子,我都不會放妳走了。」宇烜烺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透過昏黃火光,給她一記纏綿的吻。
第六章
宇烜烺暗中將艷姬帶離天牢,安置于迎鳳殿。殿內彩飾綢縟,玉階彤庭,珊瑚火齊,翡翠碧樹,珍珠璀璨。
艷姬看著殿堂內各式各樣價值連城的華麗飾品,比原先所居的紫霞殿更為華麗寬敞,自然明白這里絕非一般寢宮。
「這里是……」
「齊陵國王後的寢宮。」宇烜烺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艷姬連忙搖頭,「我不配。」
宇烜烺抬起她絕美的臉龐,仔細端詳。「我倒認為妳有這個價值。」
「不,你不明白我是個多可怕的人,我不過是個舞姬,還是名……」她頓住,再也說不下去。
「殺人無數,下手毫不留情的殺手。」他替她說完。
艷姬瞪大杏眸,難以置信的望著他,但他仍笑容滿面,絲毫不以為意。
他怎麼會知道?可是派人查探她的過去?
「那全是過去的事了,用不著一直放在心上。」他眼底盡是愛憐。
李斯已將她的過去徹底查明,但那早已是過去的事,他不想多問,也不會多說,更不會在乎。
他就是要她!
艷姬傻眼。他究竟是個怎樣的王?
「夜已深,今兒個發生不少事,妳一定感到疲倦了,早點就寢。」宇烜烺俯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吻,轉身欲離去。
「等等,你要去哪里?」她連忙握住他的手臂。
宇烜烺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我還有些事得去處理,可能會有幾日無法前來陪妳,不過妳大可放心,我不會有事。」
「雖說你已經服下解藥,但還是得多多休息。」艷姬緊握著他結實的手臂,執意不讓他離開。
宇烜烺無奈的嘆口氣,伸手為她撥開垂落于頰邊的柔順長發,「艷姬,我不能不待在升龍殿內,以免引人懷疑,到時候就無法將那些人一網打盡,永除後患。」其中道理,她該明白。
艷姬咬唇,縮回柔荑,不再強求。
爆中的爭權奪利、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何等黑暗,而他卻能處之泰然,從容應對,莫怪能成為一國之王。
宇烜烺當著她的面挽起袖袍,讓她清楚瞧見那道青筋已逐漸散去,這也代表他所中之毒已被化解。
「小心點,別再中毒了。」她眼底盡是擔憂。
「放心,妳的告誡,我一直牢記心頭,未曾忘卻。」他在她唇瓣印下一吻,隨即轉身步離寢宮。
艷姬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的擔憂總算消退,但她卻開始擔憂起另一件事。
堯日王若是知道她的背叛,又會做出什麼事?
她彎,雙手緊抱著自己的身軀,止不住顫抖。
接連數日,宇烜烺一如往常上朝議事,氣色紅潤,毫無異狀。
此景看在長公主宇媚眼里,卻是氣急敗壞,趕緊傳喚御醫。
「你究竟有沒有在他的湯藥中下毒?」
「當然有。」御醫忙不迭的點頭。
「照理說他早已毒發身亡,又怎能上朝議事?」
「這……小的不知。」
「你可有親眼瞧見他喝下湯藥?」
「小的把藥碗擱下後,便離開升龍殿,但宮監所送回的皆是空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