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是嗎?」蕭文瀚臉色一僵,輕扯了下嘴角,眼里沒有半分喜悅。
「看來皇上不怎麼高興,那也無妨,等孩子生下來後,皇上就會明白,只要有了孩子,那是闔眼都值了!」閔太後輕嘆了口氣,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說著。
蕭文瀚在心中冷笑,听明白了閔太後的言下之意,有了孩子,就代表著他這條命也可以沒了吧,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最擔心的是另一件事,「皇後呢?你說過……她人還好好的,你讓我閉宮休養,我也照做了,你……」
閔太後站起身欲走,听見了他的問話,她走了兩步後才回頭看著他。「喔……那毒婦自知不賢,昨兒個跳井死了,真是可惜,哀家本來想賜她一丈紅的。她身為一個皇後,也不挑個體面點的死法,果然是小戶出身的庶女,真是小家子氣……」
「閉嘴!傍我閉嘴!」蕭文瀚失控大吼,床上的玉枕也直直的扔了出去,陰冷的眼神直直瞪著她不放。「閔氏,你當初是怎麼說的,如今你居然跟我說她已經死了?!」
閔太後看著那個還沒砸到她就落在腳前的玉枕,臉上的淺笑不曾落下。「那又如何?哀家可不曾逼她,那都是她自己心虛,為了自己的狠毒而贖罪而已,又與哀家何干?」
「你……」
閔太後看著不過就是這麼吼了兩聲,就已經虛弱得連話都無法再說一句的皇帝,心里頭覺得可悲又可嘆,許久前的記憶似乎與眼前的畫面互相重迭,她微眯起眼,幽幽的道︰「你這模樣……和你父皇可真像……」
那時候她還會因為那男人的怒吼而心痛甚至反擊,但是如今看著類似的一幕,她心如止水,頂多感到淡淡的可笑。
蕭文瀚握緊雙拳,眼眶泛紅,額際上的青筋微跳,說明了他現在的情緒多難以控制。「閔氏……果然是你,是你謀害了我的母妃和父皇,大皇兄和二皇兄也都是你下的手……你……毒婦!」
所謂的心如蛇蠍,可不就是指閔氏這樣的女人!
「皇帝說果然?」閔太後挑了挑眉。「哀家就覺得小佛堂里的東西被動過了,所以皇帝也早就察覺到不對了吧,知道哀家瞞了許久的秘密,沈氏也算是死得不無辜……呵!也不算秘密了,皇帝也知道了嘛。」
蕭文瀚沒想到這個婦人居然臉上沒有任何的動搖,甚至只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那是你的枕邊人,你就不曾有任何的心虛嗎?!案皇可不曾負你,兩個皇兄也是……」
閔太後艷麗的面容終于有了一絲波動,她諷刺的道︰「皇帝說的對,你父皇是不曾負我,但是我卻恨他,明白嗎?他讓我的青春在此虛度,又妄想著讓我養著別人的兒子,要我看著另外一個女人在他死後跟我平起平坐,你說,他憑什麼?」
「就因為如此,你毒殺了這許多人?!」蕭文瀚冷冷地盯著她,問著從上輩子他就想問出口的話。
「你認為是就是吧,可那又如何?天下人不會知道你是被毒殺的,天下人只會見到我好吃好藥的供著你,可先帝和你都是不堪受補的,以致于……早早的去了。」閔太後又恢復那淡然的模樣,可說出口的話卻著實讓人心驚,「英年早逝的皇帝留下的幼子,有我這個太皇太後護著,還有強力的外家撐著,他會平平安安地長大進而親政,這個朝廷還是蕭家的朝廷,閔家永遠只是一個外戚,如此,你可安心了?」
蕭文瀚憤恨地瞪著她,不再言語。
「安心養著病吧,等你去了……這一宮的人都會陪著你的。」閔太後三言兩語就決定了宮里所有人的命運。
小順子像是早被忽略一樣,沉默的跪在地上。
閔太後說完話,再次轉身走了出去,她剛剛帶來的人早已識時務的都站在外頭,想來是听不見她和皇帝在里頭說了些什麼,但就算听見了也無所謂,在她眼里,呈干宮里除了死人以外,其他的不過都是器物,一個人又怎麼會在意死人和東西的想法呢?
閔太後回到坤雲宮後,碧和便快步走了上來,在她耳邊輕語,「娘娘,沈氏已經處理好了。」
「嗯……畢竟是皇家人,多少給點體面,後山找個地方埋了吧,可別隨便扔去了亂葬崗。」
「是。」碧和頓了頓,輕聲答應了,然後看著閔太後閉起眼楮像是要小憩,便帶著其余宮人退了下去。
寢殿里靜極了,閔太後想起了皇帝方才的質問,她不由得捫心自問,她是否心虛呢?
她想了想,緩緩睜開眼,看著富麗堂皇的宮殿,撫著依然青春貌美的容顏,心里已有了答案。
心虛?不,她心虛什麼呢,早在她忘記了心痛是什麼的時候,就把所有該有的情感也一同遺忘了。
第9章(1)
夜里,一支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精兵從四個城門進城,快速的移動著,包圍了包括閔閣老府邸在內的許多官家府邸,還分了幾路人手從四大宮門闖了進去。
爆里的禁軍看著這一群人連忙拔刀相向,一時之間,這群精兵在宮內和宮外和不同對手廝殺了起來。
原本幽暗的宮牆中,一瞬間照得恍如白日,宮里的禁軍一步步退後,有人想要出宮尋找救兵,卻沒料到宮門早被緊閉。
爆里禁軍的首領是親近閔家的,一看情況就知道不好,正想著用獨門的煙火示警求救時,卻忽然發現有許多煙火早在黑夜中綻放出來。
煙火絢爛而美麗,但是在禁軍首領看來只有一陣陣的心慌,那代表著他們不但可能得不到救援,甚至連宮外也是差不多的窘境。
禁軍首領一路被逼到後宮前頭,終于忍不住大喝,「放肆!你們可知道這是謀朝篡位的大罪!」
用黑布掩蓋了半張臉的精兵們,其中一個拉下了黑布,竟是駱道書,他震怒大喊,「太後亂政,狙殺皇上,爾等還不束手就擒!不要等到皇上親政,爾等都逃不了被治罪一途。」
禁軍首領一楞,看著手下人一個個都一臉惶然,咬著牙回道︰「胡說八道!皇上只是閉宮休養,哪里有被狙殺,太後也沒有亂政,全都是賊人在胡說八道!兒郎們,隨著我上,誓死護衛皇上、太後!」
「冥頑不靈!」駱道書冷哼,繼續舉刀往前進攻。
呈干宮中,小順子伺候著皇上穿上龍袍,一身的明黃色,在滿是燭火的室內看起來格外閃亮。
除了小順子以外,宮殿里外早已沒了人走動,蕭文瀚看著如今這一幕,覺得和上輩子最後的日子是那麼的相像,但他的心卻是一片平靜,沒有了上輩子的惶惶不安。
听著外頭隱隱約約傳來的廝殺聲,他問著小順子,「宮外也開始了?」
「開始了,駱大人早已經傳了消息來,說今晚子時動手。」小順子跪在地上替皇上穿鞋,一邊低聲道︰「剛才奴才看了,那些人還點燃了求救的煙花,宮里和宮外都有。」
蕭文瀚對于這個不感興趣,只是淡淡一笑,眼里有著迫人的寒意。「那西山大營那里呢?」
「西山大營早讓馬將軍拿下了,只是他說……希望皇上到時候能夠讓被太後選進宮的馬小主歸家再嫁。」
蕭文瀚點點頭。「朕既然答應他了就一定會做到,那……皇後呢?」
小順子頓了下才道︰「皇後看起來氣色有些不好,這些日子吃得也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起來是為皇上操心。」
他不敢多說,不過才一個多月,皇後娘娘就瘦得跟月兌了水的小白菜一樣,氣色看起來不佳不說,就連平日里也不大理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