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她要好好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好好觀察他。
她一一巡過設計得別出心裁的展示櫃,有一個展示著各式各樣的發條收藏品,跑車、電話,機械人……每樣帶著濃濃復古風的玩具,都是男人不輕易說出的浪漫。
另一個架上,錯落著一款款各廠牌的名表,看得出來每一只都是限量的珍藏款,其中有一只表面成規矩方形的,格外有特色,她不禁探出手——
「別動!」一道凌厲的聲刃殺過來,向晚虹驚駭地凍住動作,訝然回眸。
只見魏元朗大踏步走過來,威風凜凜地咆哮。「不要亂動我的東西!」
她吶吶的。「只不過是一只表……」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不許動!」他嚴正警告,跟他講電話的女人似是說了什麼,他忙回話。「沒什麼,亞菲,有個朋友在我家,我再打電話給你。」
他決斷地切線,清銳的目光仍追緝她不放,逼得她幾乎透不過氣。
「我說……」她尷尬地咳兩聲。「這些表對你來說一定很寶貝吧?瞧你連借看一下都不行。」
他悶聲不吭。
「這個。」她指了指方才覬覦的表款。「是什麼?好別致。」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瞥,面無表情地回應。「這是梭曼的航空飛行表系列,AirspeedRT1920。」
「是飛行表啊,怪不得這麼酷。」她贊嘆。「為什麼這表面會是正方形的呢?」
「這是取自航空鐘的設計概念,因為航空鐘是方形的。」
「所以這表面的設計,應該也是模仿航空鐘的儀表板嘍?」
他揚眉,似是驚訝她舉一反三的慧黠。
他好像沒那麼生氣了。向晚虹悄然吁息,提到喉腔的芳心緩緩安落。「魏元朗,你這人其實不太好相處耶!」情緒一放松,她又眉眼彎彎,笑著逗他了。
「什麼意思?」魏元朗蹙眉。
「公司同事都說你是好好先生,可你剛剛對我好凶喔。」她噘起櫻唇。
那是因為他們不會擅自來他屋里侵犯他隱私!他瞪她。
「你這人挺自我保護的,表面上跟每個人都好,其實誰都很難真正親近你吧?」她大膽地猜測,妙眸瑩亮。
他聞言,面色更陰沈。
她才認識他多久?就妄想像剝洋蔥一樣層層剖析他?
「讓我猜猜,你現在心情很不好?」她粲笑。
他真想伸手揉去她不識相的笑容。
「你太緊繃了,需要從事一些能讓你放松精神的活動。」她自以為是地建言。
沒錯!魏元朗咬緊牙。他的確需要做一些放松的活動,比如說將某人整個扛起來,遠遠地丟出屬于他的聖域。
她淺淺一笑,也不知是否看透他陰暗的思緒,忽然拉扯他臂膀——
「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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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下的大安森林公園,出現一對外表看來不甚協調的男女。
男的穿一身長春藤學院風的休閑服,足蹬Armani銀扣短靴,自然散發一股熟男氣質,女的卻是南洋風的罩衫,一條洗到泛白的牛仔褲,很普通的夜市牌布鞋,俏麗的短發別著兩根水鑽發夾,顯得很青春。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魏元朗察覺到周遭人好奇刺探的視線,略微不悅地攏眉。
「玩這個。」向晚虹笑,指了指不遠處一群耍帥地溜著直排輪,呼嘯而過的青少年。
「直排輪?」他驚愕。「那是青少年玩的游戲!」
「所以呢?」她仰望他,俏皮地反問。「我們這種上了年紀的就不能玩嗎?」
他瞪她。「你還很年輕。」
「也就是說,上了年紀的人只有你嘍?」她調侃。
他眼色一沉。「你不必酸我。」
「不是我酸你,是你自我設限。」語落,她不由分說地拉起他的手,跟一旁的流動小販租了兩雙直排輪鞋。「除非你怕摔,摔不起,不然要不要跟我賭一賭,看誰溜得比較快?」她下戰書。
他不屑地冷哼。「我干麼跟你賭這個?」
「你的意思是不敢嘍?」她激他。「一個大男人,那麼怕摔?」
他迎視她閃爍的星眸,明知她是刻意挑釁自己,心髒卻若月兌韁的野馬奔騰,不由他主宰——這女孩該死地像個愛搗蛋的小魔女,能將一個成熟的大男人耍得團團轉。
「我知道了,因為溜直排輪在你們這種熟男眼中算不上一種運動吧?我猜你對運動的定義就是練劍道,每天晨間慢跑……」
「你怎麼知道我在練劍道跟慢跑?」他驚駭。
「很簡單啊!我看到你家里擺了一套劍道用具,鞋櫃上有一雙Nike慢跑鞋,而且穿得舊舊的,顯然不是偶爾才穿一次,所以猜你應該有練劍道跟慢跑的習慣。」
她觀察力還真敏銳。
可惜他並不欣賞,他習慣觀察別人,卻討厭被當成研究對象。
「鞋子拿來!」他惱怒地搶過輪鞋,在石椅上坐下,試著換上,卻有些不得要領。
她看著,輕聲一笑,跪蹲在他面前。「我幫你吧!」靈巧的手指穿梭來回,宛如變魔術一般,替他系好復雜的鞋帶,又戴上護膝。
他怔忡地望著,背脊竄上一波詭異的顫栗。
自從上幼稚園後,有多少年不曾讓人替他穿鞋了?而現在,卻是一個年紀比他小上許多的女孩在幫他。
這感覺,太陌生、太奇怪,現在的他,不像他……
「好啦!」她一拍手。「你站起來試試看,要確定很合腳喔,太松的話很容易扭傷的。」
他笨拙地站起來,努力維持重心平衡。「應該可以。」
「那就好。」她也迅速換上輪鞋。「我們開始吧!」
開始?
他頓時無助地愣住。方才是基于一時意氣才接受她的挑戰,仔細想想,他連溜冰都不會,又怎能掌握直排輪?
「做人要有冒險精神。」她似是看透他的思緒,巧笑倩兮,朝他伸出一雙玉手。「來,握住我的手,我先教你基本的技巧。」
她的說明簡單明快,切中要領,他很快便抓住訣竅,能夠緩緩前進。
「我要放手嘍!」嗓音方落,她便猛然松開他的手,不給他任何做心理準備的余裕。
他一時重心不穩,往前一栽,摔得十分難看。
而她竟然毫無同情心地在後頭拍手大笑。
可惡!魏元朗懊惱地磨牙,踉蹌地爬起來,拍拍染上灰塵的手。經她這麼一笑,他更不服氣了,決心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溜直排輪。
于是接下來兩個小時,就看一個大男人慘痛表演各種別出心裁的摔跤秀。
向晚虹淺彎唇,笑睇他狼狽的身影,看著他一次次地跌倒,又一次次地爬起來,不知怎地,她的心也跟著疼痛起來。
她知道,每一次摔倒,傷的不只是他的身體,更有他男性的尊嚴,那些囂張的青少年經過時拋給他的嘲弄眼神,肯定很令他難堪。
可他沒退縮,仍是勇敢嘗試。
他究竟想證明什麼呢?
她心弦一緊,優雅地回了個圈,在他面前停定。「魏元朗,你很強。」
「強什麼?」他不以為然地橫她一眼。「我溜得糟透了!」只差沒成為全公園眾人圍觀的笑柄了。
「你確實溜得不太好,我看你平衡神經好像比一般人差吧?」她淺笑著諧謔。
「那你還說我很強?」他更惱了。
你強在不怕摔,不怕丟臉。
她偷偷微笑,陪著他溜了一段,忽問︰「要不要來比賽?」
「現在?」他溜得還很不成樣呢!
「比誰先溜到那棵樹下。」她指向前方一株開滿一片晶瑩白雪的流蘇樹。「我先讓你一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