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耍我?」銳利的眸刃砍向她。
她心跳更急了,表面卻刻意甜甜一笑。沒錯,她的確是在試探他,她想知道他是不是有點在乎她。
「你特地沖下樓來,是來找我的吧?你舍不得我走?想留我下來?」
他瞪她。「我怎麼可能想留你?你走了我最高興。」
「才不是,你只是嘴硬,其實你是想見我的,我知道。」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他懊惱地低吼,驀地旋身,大踏步離去。
她一驚,急忙追上去。「魏元朗!你去哪兒?好好好,算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嘛!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驚慌的慘叫留住魏元朗疾如風的步履,他回頭,眼見向晚虹跌倒在地,不禁焦急。「你怎麼了?摔傷了嗎?」他扶起她,擔憂地問。
她卻是揚起臉蛋,俏皮地嘻笑。「我就知道,你是關心我的。」
魏元朗面色一變。這可惡的女孩,竟如此糟蹋他的同情心!他更怒了,氣她搗蛋,更氣自己的動搖,不禁一把推開她。
向晚虹防備不及,手臂隱隱吃痛,她忍著,笑容依然燦爛如花。「魏元朗,你今天生日,有人幫你慶祝嗎?」
「當然!」他冷哼。
「那,可不可以也給我一點時間呢?」
「抱歉,我行程排滿了。」
「只要半個小時,十分鐘也好。」她軟聲央求。
他不耐地瞪她。「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送你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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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你送的任何禮物!
擲下這句話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真希望他的無情與冷淡能令她徹底死心。
但要令那執著的傻女孩死心,怕不是那麼容易……
「元朗,生日有什麼願望?」紀禮哲笑問,一面為他斟了杯紅酒。
魏元朗定定神,清睿的目光緩緩掃過坐滿整間包廂的好朋友,除了葉亞菲與紀禮哲外,都是成雙成對,而且或多或少在情路上都曾得他勸告或指點,如今大伙兒幸福美滿,自是盼望也能替他這個大媒人實現心願。
他很慶幸擁有這麼一群情義相挺的好友,但說真的,人活到三十幾歲了,對生日已沒啥特殊感覺,也想不到有什麼非得在這天許下的願望。
「許願是女生才做的事。」他淡淡地笑。大男人是不許願的,想要什麼,努力去爭取就是,怎麼能等誰來給呢?
「奇怪,我怎麼覺得這句話有貶低我們女人的意味呢?」葉亞菲玩笑地揚嗓,在座幾位女性紛紛附和。
「不然你們倒說說,你們誰不曾許過有一天白馬王子會出現的願望?」紀禮哲這話顯然是想討戰。
眾巾幗自是不甘示弱,群雌粥粥,與男人們戰成一片。
魏元朗笑著听,聰明地在兩性戰爭中保持中立,心神卻時不時地總要飄到遠處去——她跟他約十一點半在公司樓頂,難道真會傻傻在那兒等嗎?
「……對了,我剛來的路上,有看到晚虹。」紀禮哲忽然說,語氣帶著幾分試探意味。
他倏地一震。
「晚虹?誰啊?」某位女性友人笑問。
「一個最近常纏著元朗的年輕女生,長得挺可愛的。」
「天哪!元朗又多一個仰慕者?這家伙還真是活動災難耶,走到哪兒都有女人為他心碎。你們還記得嗎?上回有個……」
友人們你一言、我一語,揶揄魏元朗豐富的「情史」,他卻置若罔聞,突如其來地問︰「你在哪里看到她?」
紀禮哲目光一凜,半晌,才沉聲回應。「我在仁愛誠品附近看到的,她正在發傳單。」
「什麼傳單?」
「就這個。」紀禮哲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對折的傳單,遞給他。「她說他們劇團上新戲,票都賣不出去,所以要努力促銷。我看她很辛苦,就跟她買了兩張票。」
「是什麼樣的戲?」所有人都好奇,輪流將票要過去看,葉亞菲捏著其中一張,凝眉深思。
魏元朗翻看著傳單,又望向窗外,今夜一直下著綿綿細雨,玻璃窗上,點點滴滴都是天空的眼淚。
她冒雨在發傳單嗎?可淋濕了?不會因此感冒吧?
「現在幾點了?」他怔忡地問。
「你自己不是有戴表嗎?快十一點半了。」
「嗯。」他沉吟地頷首,忽地心念一動。「我去公司一趟。」
眾人聞言,頓時愕然,紀禮哲不贊同地蹙眉。「元朗,你搞什麼?」
「抱歉。」他並不解釋,起身就走,一路風馳電掣地開車,趕到公司大樓時,已將近午夜十二點了。
他刷卡進電梯,直奔頂樓,推開厚重的安全門,目光流轉,立即捕捉到一道窈窕倩影,她正倚著水泥圍欄,眺望遠方,七分褲下的小腿肚調皮地勾舞著,在半空中點踏節奏,一拍一拍,點進他的心。
她的確在等他,卻等得很自得其樂,戴著耳機,輕輕哼著歌。
雨停了,破雲灑落的昏黃月光在她身上裁剪一襲迷離羽衣,她穿著,仿彿隨時會隨風飛去。
他屏息,無聲地走向她。
她卻還是感覺到他了,驀地旋過身,望向他的眼眸晶燦如星,藏不住驚喜。
「你來了!」她蹦蹦跳跳地奔向他。
他悵惘地打量她,身上的衣衫半濕,秀發狼狽地糾結——她果然淋雨了。
「你還好吧?」他啞聲問。
她莫名其妙。「我哪里不好了?」
他默然,其實也覺得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她好得很,怪的人是他吧?為何一想到她在雨中發傳單的身影,胸口便揪擰,很不舍地飛車趕來?
他懊惱地收攏眉葦。
「你怎麼又皺起眉來了?」她無奈地嘆息,頓了頓,瞥了眼腕表。「還有五分鐘,來,你快過來!」
語落,她扯住他衣袖,拉著他靠近圍欄。
「你想做什麼?」
「你張開手臂。」
「干麼?」
「你張開嘛!」她軟語央求,也不等他同意,小手逕自忙碌地拉直他兩條臂膀。「眼楮閉上。」
「什麼?」他愣住。
「閉上。」蔥指輕輕點下他眼皮。
他心弦一顫,不知不覺掩落眸。
「你感覺到什麼?」她柔聲問。
什麼跟什麼?他懊惱地尋思,完全不明白她的用意。
「有沒有感覺空氣涼涼的,聞起來有雨的味道,很新鮮?」
罷下過雨,溫度自然微涼了,細雨清洗過的城市,空氣變新鮮也不奇怪。
「又怎樣?」他毫無感動地反問。
「魏元朗,你有多久,沒仔細聞過空氣的味道?」溫柔的嗓音,在他耳畔繚繞。「有多久,沒有抬頭看月亮、找星星?有多久,沒注意到街邊的樹木長出了新芽,霓虹燈換了顏色?」
她悠悠地問,他緩緩睜開眼,怔然凝視她。
她亦深深回凝,眼眸逐漸化為一潭清柔的水。「魏元朗,你什麼都不缺,你喜歡收藏的那些名表我又買不起,所以我真的不曉得該送你什麼好,只好送給你,我覺得很棒很棒的東西。」
「是什麼?」他啞聲問。
「就是這景色啊!」她嫣然一笑,忽地橫展手臂,旋舞一圈。「我送你這個有點孤傲的黃色月亮,送給你像彩色棒棒糖的摩天輪,送給你好高好高的101,希望你站上去以後能摘到最亮的星星。」
她細數周遭的好風光,他震撼地听著,這些都是他經常看到的美景,卻從未以這樣浪漫的角度看進眼里。
「魏元朗,我送你這道溫柔的晚風,送你清涼的空氣,還有這盆小雛菊。」她忽地彎下腰,捧起一盆開著女敕黃花朵的盆栽。「這是我自己種的,長得很可愛,對不對?養它很簡單,你只要偶爾讓它曬曬太陽、喝喝水,它就會開開心心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