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他神情冷凝。「他們既然選擇拋棄我,那就當彼此都不存在吧。」
「可是……」
「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你才不是一個人。」她捧住他兩頰,不依地聲明。「你記著,從今以後,你有我了。」
有了我,你不會再孤獨。
他仿彿能听見她話中的余韻。
心跳亂了,胃袋有種奇特的力量在擂擊。
「對啊。」他強迫自己輕松地微笑。「我差點忘了有人說要纏著我一輩子了。」
「你怕嗎?」她俏皮地偏過臉蛋,眼眸亮晶晶的,如同他最迷戀的天上星。
他似笑非笑,又愛又要裝酷。「哼。」
又哼?
「啊~~你真是氣死我了!」她快抓狂。「可惡,不準你抽煙了!」拿手中的火柴盒泄憤,用力往垃圾桶一拋。「你沒听說嗎?抽煙對身體不好,從現在開始你要戒煙!」
「你不是認真的吧?」
「你說呢?」她眯起眼,擺手叉腰做茶壺,扮出一副潑辣樣。
他笑不可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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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難得那樣笑。
後來她才發現,他其實不怎麼笑的,不太懂得笑,他很少有完全敞開胸懷的時候,心事成謎。
那夜他的朗笑,是她記憶里極珍貴的收藏,每回她翻出來,總要品味再三,留戀再三。
他為什麼總不笑呢?
殷海薔幽幽地嘆息,拉回思緒,一抬眼,赫然驚覺堂妹殷恬雨不知何時坐在身旁,正好奇地瞧著她。
「怎麼了?」她忙撐起笑顏。
「我才要問你怎麼了呢!薔姊。」殷恬雨仔細打量她。「很少見你這麼心事重重,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
「真的沒有?」
「嗯。」
「薔姊,你不信任我嗎?」
她一驚。「為什麼這麼說?」
殷恬雨淡淡地微笑,親匿地握住她的手。「這陣子我跟柏琛鬧離婚,住在你這邊,都是你開導我,我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跟你說了,可是你卻不肯把自己的告訴我,你說,這樣公平嗎?」
是不公平。
殷海薔略微無奈地望著堂妹。
恬雨是樊亞同父異母的妹妹,他疼之如命,而她因為跟樊亞親近,也跟恬雨特別熟稔,他們都當她是最可愛的妹妹。
從小他們便習慣保護她,家族里丑陋的一面從不讓她知曉,現在又怎能告訴她,她的哥哥打算跟自己的父親決裂,而她的堂姊為了籌措保住她哥哥公司職位的資金,不得已必須跟舊情人來一場交易呢?
「……是因為男人嗎?」
率直的問話驚醒殷海薔迷蒙的心神,她一凜,愕然望向殷恬雨。
後者神秘地抿著嘴。「你老實跟我說,薔姊,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她呼吸一斷。「你怎會那麼想?」
「很簡單,因為你剛才發呆的時候,臉頰紅紅的,一下偷笑,一下又皺眉,一看就知道是陷在戀愛中的女人啦!」殷恬雨笑著打趣。
設海薔震驚地張唇。
她臉紅,還傻笑?真的假的?為什麼她自己渾然不覺?
「那個人是誰?」殷恬雨追問。
「什麼人是誰?」
「還裝傻?就是你剛剛想的那個人啊!版訴我嘛,他到底是誰?」
「沒有誰,你猜錯了,我剛才真的只是純粹發呆。」
「我不信,你告訴人家嘛,薔姊。」殷恬雨發動撒嬌攻勢,看樣子非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殷海薔拗不過,尷尬地四處張望,剛巧見一個熟客走進店里,借口起身招呼,溜之大吉。
「Amy!今天怎麼有空來?」她笑容盈盈地迎上去。
「海薔,你在正好,我帶了個年輕人來,他油彩畫得挺不錯的,想借你這地方辦個小展覽,可以嗎?」
「當然可以啦,不勝歡迎。」殷海薔大方地應允.
當初她開這家餐廳,特別在店里闢了一條展覽的回廊,就是為了提供年輕的藝術家一個分享創作理念的小天地。
也因為這條藝術回廊,「月桂」在藝文界極富盛名,常有藝文人士在此聚會,Amy這位藝術經紀人也是常客之一。
「哪,這就是我剛跟你提的年輕人,小周。」Amy拉過一個笑容靦的大男孩。「這是殷小姐。」
「殷小姐,你好。」大男孩抬眸看熟女姊姊,眼底掩不住驚艷。
「你好,請坐啊!」
三人揀了個沙發廂座,Amy熱烈地展示大男孩的油畫,殷海薔興致勃勃地欣賞,與Amy交換意見。
入夜以後,客人漸漸多了,殷恬雨也坐上中央那座乳白色鋼琴前,溫柔地彈奏著爵士樂曲。
而殷海薔這位餐廳的女主人就更忙碌了,到處有客人想找她聊天,還有一個剛離婚的中年男子,喝下酒,拉著她傾吐心聲。
她微笑奉陪,如蝴蝶四處翩翩飛舞。
正當店里的氣氛熱到最高潮,玻璃門赫然被推開,風鈴清脆敲響,一個男人毫不猶豫地闖進來。
他穿一身鐵灰色的名牌西裝,行進的姿勢很傲慢,無表情的臉龐也顯得很不近人情,他在一盞希臘風的落地燈前停下,黑亮的深眸凌厲地巡視周遭。
目標找到,確認,鎖定,他冷笑,起步,逼近獵物。
交談聲低下了,琴音也淡逸了,室內的空氣忽然沉重起來,無數道目光往他身上集中。
他視若無睹,視線雷達只圈定一人。
殷海薔,這間鋼琴餐廳最受矚目的女主人。
她笑容斂去,想起身,失婚的中年男子卻因為喝醉了,正拽住她衣袖不放。
他瞪著那只不知進退的手。
「海薔,你听我說啊,你說,你們女人是不是很不可理喻?我真的搞不懂……」失婚男子兀自發牢騷。
「李先生,請你冷靜一點……」殷海薔委婉地勸慰,但話語未及完全落下,一只鐵臂已迅雷不及掩耳竄過來,甩開失婚男的糾纏,將她整個人拉進自己懷里。
室內頓時驚喘聲聲,抽氣連連。
他的發言更火上加油。「先生,女人的確很不可理喻,不過你光在這里喝酒抱怨是沒用的,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不了另外找一個。」
「咦?」失婚男子愕然瞪他。
眾賓客也愕然瞪他。
在一室驚愕莫名中,只有殷海薔明白,他這話不折不扣是在調侃她。
她推開他,傲然挺立。「你很沒禮貌,衛襄。」
當眾將她扣在懷里,要她怎麼跟人解釋兩人的關系?
衛襄微扯嘴角,仿彿也很清楚她的困擾,卻還是刻意湊近她耳畔,不懷好意地低語。
「很抱歉,你也知道我出身卑微,不懂得禮貌。」
「你!」她掐握粉拳。
「不如由你這個紅娘來教我進退應對的禮節?」說著,他挑起一綹纏在她耳邊的發,在指間勾繞玩弄。
砰!
見他如此褻瀆他們的夢中女神,有幾桌男客已經受不了,撞開桌子,沖動地站起身。
糟糕,再不滅火事情就要不可收拾了。
殷海薔忙抽回發綹,旋身對一室賓客送出嫣然巧笑。「不好意思驚動大家了,這位是我的老朋友,衛襄先生,他這人最愛開玩笑了。」
是嗎?
義憤填膺的男客們半信半疑,面面相覷,女客們則是著迷地打量這位氣勢霸道的陌生男子。
「恬雨。」殷海薔望向堂妹,使個眼色。
後者會意,繼續演奏鋼琴,柔和的琴音適切地松弛了緊繃的氛圍。
「你跟我進來。」殷海薔輕聲示意,率先邁開步伐,走向餐廳里間的私人辦公室。
衛襄冷冷勾唇,跟著她。
直到進了私人空間,殷海薔才允許自己顯露一絲怒意。「你做什麼?為什麼突然來我的餐廳?」
「怎麼?你的餐廳是某種聖地嗎?一般人不能來嗎?」他涼涼地反問。「還是我誤打誤撞,闖進某個貴族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