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不缺席 第30頁

那不確定,極淡極淡,若不仔細看,根本無從察覺。

可她卻看到了,狂亂的心韻在這一瞬,慢慢找回了該有的節奏。

原來他也會緊張,原來他並不像表面那麼鎮定,原來他真的有些惶恐。

也許喬旋告訴她的話並不假,他這陣子的確為了不能見她而煩惱,而她的憂慮只是多余。

她抿唇,女性的溫柔教她不忍當眾為難他,緩緩伸出手。

他狂喜,立刻抓住她的手,將鑽戒套住她的人,也試圖以此套住她的心。

他站起身,摟住她,在滿室掌聲與歡呼聲中,志得意滿地笑道︰「歡迎大家到時來喝喜酒,看我的六月新娘!」

呵!他連婚期都打算好了。六月新娘,他想得可真美啊!

她翠眉一挑,似笑非笑,俯向他耳畔,輕聲細語。

「我只是不想讓你丟臉,才戴上這戒指的,可沒說一定要嫁給你。」

「妳不嫁給我,還想嫁誰啊?」他當她是撒嬌,在眾人的祝福與道賀聲中,一路摟著她往外走。

她沒抗拒,由著他帶路。

「我能嫁的人可多了。只要我願意,多的是男人搶著娶我。」

「這倒是。」他樂呵呵地同意,還沒察覺到危險,低唇啄她臉頰一記。「妳一直很受歡迎。」

「所以呢,我覺得我需要一點時間好好考慮,嫁給你是不是我最好的選擇。」

他蹙眉,開始覺得不對勁了,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停下來,定定望她。

「妳的意思是……」

「我想,我們暫時不要見面吧!」她嫣然一笑。

「什麼?」他震驚。

「我怕情緒受影響,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所以我想從現在到婚禮那天,我們最好不要見面。」她慢條斯理道,拿他之前說的話回敬他。

「以萱,妳……」

她打斷他。「我們不見面,不打電話,在這段期間,我會好好問問自己的心,到底想不想嫁給你。」她說,眼角眉梢,笑意分明,可話語卻好決絕。

他頓時茫然。「妳真的要我們兩個月下見面?」

「應該不難吧?之前你都能忍得住不見我了,再忍兩個月應該只是小意思吧?」她笑容可掏地問。

他心一緊,半晌,嘴角牽起苦笑。

「妳是不是因為之前我說不見面的事在生氣?我可以解釋。」

「你不必解釋,我了解。」她說,唇畔深深的梨渦,甜得可以溺死人。

他的心,在那樣的梨渦里載浮載沉。「妳真的了解嗎?」

「嗯。我知道你是怕我又對你心軟,也怕自己動搖,所以才決定不跟我見面。」她頓了頓,「我應該感激你,元璽,要不是你鼓勵我征求委托書,我今天不會輸得一點都不遺憾。」

她真的不遺憾嗎?他怔然望她。

「既然如此,妳為什麼……」

「因為你太自以為是了。」她說,微笑好甜美,語氣好溫煦,眼神卻冷冽凍人,直逼南極冰窖,「你知不知道,你害我這一個半月來每天晚上睡不好,鎮日惶惶不安?」

「惶惶不安?」

「對。你知不知道,見不到你我很慌張?我害怕,怕你忽然不喜歡我,我甚至懷疑,你是因為對我沒興趣才躲著我,我每天都胡思亂想,吃不下,睡不好,連開會也不專心——你知道嗎?」她質問他。

他惘然,沒想到他的決定會為她帶來如此困擾。

「對不起。」他真誠地道歉。

她卻只是淡淡冷哼,不理會。

一個女人的愛,會讓她變得很溫柔,可女人的自尊,也會促使她變得殘忍。

她現在要讓他瞧瞧,她殘忍的一面。

她冷冷微笑,他冷汗直冒。

「以萱,以萱。」驚覺大事不妙,他趕忙握住她的手,聲聲膩喚既是誘哄,也是求饒。「妳真的舍得要這麼久不跟我見面?」

她當然不舍得。這兩個月若對他面言算是酷刑,對她也同樣是。

可是她必須忍。

因為屬于他們的商戰雖然告一段落了,但愛情的戰爭才剛剛開始,在這非常關頭,她絕不能讓步,一旦讓了,從此便只能節節敗退。

她不能輸,不想輸。

所以她對他說再見。

「拜拜!」她甩開他的手,旋身瀟灑離去,頭也不回。

終曲

她好狠,好絕!

說不見就不見,這兩個月,他當真一面也見不著她。

為了徹底避開他,她甚至在和鈺華新任董事長辦過交接後,便背起行囊,獨自到歐洲流浪去。

別說他找不著她,就連程家二老也只能偶爾接到她報平安的電話。

因為準新娘不在,他委請了某位知名的婚禮策劃師來籌備六月的婚禮,本來以為可以高枕無憂,沒想到許多婚禮繁復的細節還是得由他來做最後決定。

于是乎,他每天就在工作與籌備婚禮間忙得暈頭轉向。

忙碌的生活他已過慣,倒不覺得特別辛苦,只是午夜夢回之際,想起她不知身在何處,他便會莫名發慌。

她什麼時候回來?會不會回來?他毫無把握。

會不會到頭來,這場婚禮只有新郎參加,成了個世紀大笑話?

彼元璽輾轉反側,實在無法成眠時,便會Call喬旋出來,強迫他陪他喝酒。

「嘖,我本來以為我就要苦盡笆來了,沒想到還得再陪你失眠兩個月!」喬旋連連抱怨。「真衰!怎麼會交到你這種損友的?」

「我也沒想到還得再失眠兩個月啊!」他喃喃,「她真夠絕的。」

「你這叫自作自受!」喬旋吐嘈他,「誰讓你當初想出那爛主意的?」

是啊,誰教他當初想出那種爛主意?

怕見到她會亂了自己的步調,卻沒想到不能見她,他心反而更慌,步調更亂得一塌糊涂。

自作孽,不可活啊!

彼元璽自嘲。隨著婚禮之日一天天接近,他一顆心,更宛如墜落煉獄,一下冷,一下熱,冰與火交相折磨。

她快要回來了嗎?還是她不會回來?她會繼續懲罰他嗎?

在這樣的忐忑不安間,終于,那一天來了。

他打電話到程家,是程夫人接的,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坦承她的女兒至今不見蹤影。

「你派人送來的結婚禮服還在她床上。這丫頭啊,回不回來也不說一聲,真教人著急!」

她還沒回來。他一顆心直往下沉。

「元璽,我們要不要干脆取消婚禮算了?就說以萱生重病好了。」

「不,我們不取消。」

「可是到時候滿堂賓客,要是新娘不出現……」

他明白程夫人的暗示,可依然堅決,「她一定會回來的,我相信。」

就算他最後真成為眾人笑柄,他也堅持要在禮堂里等她。

于是,一行人開著七、八輛名貴轎車,浩浩蕩蕩前去程家迎娶,迎來的,卻是一襲新娘禮服。眾人皆驚愕,只有新郎官故作冷靜。

到了婚宴會場,賓客們陸續來齊,一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笑語呢喃,杯酒交觥,好不熱鬧。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他的新娘在哪里?

彼元璽在休息室內來回踱步,再也掩不住焦躁。預定的時間早過了,她依然音訊全無。

「外頭的賓客已經開始覺得不對勁了。」喬旋敲門走進來,大聲嘆氣,「你爸爸跟大哥忙著招呼客人,要我進來問你到底想怎麼辦?」

能怎麼辦?顧元璽苦笑。

「若她真的不肯回來,我也只好宣布取消婚禮了。」

「這下你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喬旋嘖嘖搖頭,「你爸爸不殺了你才怪!」

沒錯,爸爸肯定會殺了他。顧元璽苦澀地想。

為了爭取如期舉辦婚宴,他幾乎可說鬧了場家庭革命,要是結果是讓顧家下不了台,他不確定自己能否見到明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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