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很可愛,你說呢?」塞巴斯蒂安輕聲說,「內心外表一樣可愛。」
「作為表兄妹,你們的關系很親近啊!」
塞巴斯蒂安抿抿嘴唇,「是啊,是很親近。安娜、摩根娜和我,三個人小時候經常在一塊兒,在愛爾蘭、在這兒都是這樣。而且,如果幾個人彼此之間有共同點,這一特點使得其他人將他們視為另類,那這幾個人就更容易在一塊兒。」
梅爾眉毛一挑,轉過身對塞巴斯蒂安說,「你是說她也是巫師?」
「不完全是。安娜另有絕技。」他伸手去為梅爾撩飄落額前的頭發,「不過你不是來跟我談論我的家人的吧?」
「當然不是。」她稍微移開一點距離,想著該怎樣表示感謝才不失面子,塞巴斯蒂安畢竟給自己提供了信息。「我查了一下車牌,听到你的電話時我已知道了車牌號的一半兒。」
「噢?」
「我找到一個目擊者,」梅爾絕不打算承認自己是怎樣費盡周折才得到了那三個字母。「不管怎麼說吧,我又打電話給機動車輛管理處的一個熟人,讓他幫助查證了一下。」
「結果呢?」
「那輛車的車主是詹姆斯,帕克蘭,住在詹姆斯堡,」梅爾將一只腳蹬到圍欄下方的一根橫桿上,身體靠在圍欄上,微風吹拂著她的秀發。她喜歡馬的味道,看著它們她就感到渾身放松。「我開車到了那里,但他已經逃跑了。房東太太跟我談了許多,因為他欠她兩個月的房租。」
那匹牝馬走過來,踫踫梅爾的肩頭。梅爾不由地抬手撫模著牝馬白淨光滑的臉。「關于詹姆斯我听到了很多,他是那種愛惹是生非的家伙。長得倒還可以——用房東太太的話來講——但他經常的袋內空空,一文不名,想要讓他掏出幾個子兒來要費好大勁。房東太太說她待他就像母親一樣……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對詹姆斯的感情並非這麼高潔,看她生氣的樣子就知道。」
「別忘了他欠她兩個月的房租。」塞巴斯蒂安提醒道,眼楮看著梅爾的手在馬身上撫模。
「哼!跟那沒關系。她說話時流露出的痛苦正是一個女人被拋棄後特有的。」
塞巴斯蒂安把頭歪向一邊,相信梅爾的直覺是對的。「她找到了一個滿懷同情傾听她訴說的人,所以分外話多。」
「正是這樣。她說他愛賭博,主要賭體育競技輸贏,但其他形式的賭博也參與。最近幾個月他賭興大發,也常有人來找他。」梅爾看一眼塞巴斯蒂安,「是那種身上經常有傷,藏在身上的槍常捅破衣服襯里的人。詹姆斯向她要一些現鈔,但她說沒有。詹姆斯便說他認識一個很會預測比賽勝負的行家,這人能幫他把輸掉的錢贏回來,只要他能贏了這一次,以後決不再賭。幾天前詹姆斯還在她那里,神情很是緊張,但隨後就溜之大吉了。她最後看見他的時間是大衛被綁架的前一周。」
「很有趣的故事。」
「這個線索應該抓住。我想你對它有興趣。」
「下一步怎麼辦?」
「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了蒙特雷警方,我們要找到詹姆斯,人越多越好。」
塞巴斯蒂安伸手撫模一下馬肚。「他早已逃離蒙特雷,離這兒很遠,不過還在國內。」
「是的,我猜想他還在——」
「我不是猜想,」塞巴斯蒂安兩眼逼視著梅爾,「我確切知道。他正在新英格蘭旅行,非常緊張,不敢在任何一處多呆。」
「听我說,唐納凡……」
「你查看他的房間時,有沒有注意到他帶有穿衣鏡的櫃子下方第二個抽屜的拉手有些松動?」
梅爾的確注意到了,但她什麼也沒說。
「我可不是在跟你玩室內游戲,梅爾,」塞巴斯蒂安不耐煩地說,「我想把那家伙抓回,而且盡快抓回。蘿絲的精神快要崩潰了,一旦她徹底絕望,她什麼事都可能做出來。」
恐懼霎時傳遍梅爾全身,像有一把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你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什麼意思。盡你一切所能,讓弗蒙特州和新罕布什爾州警方協助緝拿詹姆斯。他現在駕駛的是一輛豐田轎車。紅色。車牌還是原來的。」
梅爾想對塞巴斯蒂安的話置之不理,但她又做不到。「我要去看看蘿絲。」
梅爾正要轉身走開,塞巴斯蒂安一只手放在了梅爾手上。「幾個小時前我給蘿絲打了電話,最近一段時間她不會有事。」
「我告訴過你不要和她談這件事情。」
「你有你的方式,我有我的方式,」他放在梅爾手上的手壓得更緊,「她需要一些東西,需要精神安慰,需要有人在她白天看過空蕩蕩的嬰兒圍欄後,還能給她勇氣以度過夜晚。我給了她幫助。」
梅爾能感到塞巴斯蒂安身上的一些東西,她感到那是一種與自己的恐懼與焦慮十分相似的情感,她說話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好吧,也許你做得對。你既已做了,我也不能再說什麼。但是,如果你說的詹姆斯‧帕克蘭在新英格蘭沒錯的話……」
「你不可能第一個抓住他了。」塞巴斯蒂安笑了,感覺放松了點,「我知道讓你火燒火燎的。」
「你說的一點不假。」她遲疑了一下,長出了一口氣,決定把自己的打算都告訴他。「我在佐治亞州有一個朋友。」
「你交友挺廣的,薩瑟蘭。」
「我有二十年都在全國各地周游。總之,我在佐治亞州有個律師朋友,他幫我接通了一個他很信任的偵探。作為相互支持,他答應在那兒做些調查。」
「這是不是說你相信了大衛就在佐治亞?」
「這表明我不想貿然前往。如果我相信了你的話,我會親自去的。」
「什麼時候你相信了,什麼時候你要去時,我將一同前往。」
「好。」梅爾心說︰這就像有人說地獄里下了霜一樣不可能。
今晚沒什麼事可做,但她已有了一個好的開端。
梅爾不得不承認,現在的情形比塞巴斯蒂安介入之前要好得多。「你這種工作是不是就像他們在哥倫比亞或其他地方研究的所謂‘第六感知’?」
塞巴斯蒂安笑了。他知道這就是梅爾的天性︰想要把不確定的東西邏輯化。「不,不太一樣。你說的是多數人都有,或多或少都有,但又常被忽視的預感。瞬間感悟、似曾相識感一類的東西,我和這些不一樣。」
梅爾要的是確定無疑的、符合邏輯的東西,她覺得塞巴斯蒂安仍未解釋清楚。「好像挺神秘的。」
「人們容易畏懼超自然的力量。歷史上經常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人們把他們視為異端的人吊死、燒死或是淹死。」他仔細地凝視著她,手依然放在她的手上。「你不害怕。對嗎?」
「怕你?」梅爾一笑,「不,我不怕你,唐納凡。」
「也許事情結束前你會有些怕,」他回答道,一半也是在對自己說。「但是我經常覺得人最好是生活在現在,無論你知道明天將會發生什麼。」
塞巴斯蒂安的手仍然放在梅爾手上。梅爾彎曲一下手指,猛然感到一股熱流從塞巴斯蒂安的掌心涌出,傳到了她的手上。
「你喜歡馬?」
「什麼?」梅爾很不自然地將手抽出,「是的,我沒有理由不喜歡。」
「騎馬嗎?」
她晃晃肩膀,剛才的熱感沒有了,但她的手感覺著就像是離燭火太近了。「我曾經騎過一次,但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