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綺雲怔愣了下,細瘦的肩垮了下來。「那……不然床讓給你,我去睡沙發好了。」她委屈的小聲低語。
「不行,妳這麼縴細,要是在沙發上窩一晚,明天肯定會腰酸背痛。」他擰起眉,「非常」誠懇地表現自己的體貼。「跟我分享同一張床有這麼困難嗎?如果我保證不對妳有任何非分的舉動呢?」
「這……」她面露難色。
雖然他的語氣很誠懇,人看起來也頗為正派,但她只消一想到今天兩人才第一次見面就要同床共枕,著實有實行上的困難。
「原來妳這麼不信任我?」他輕嘆一聲,看來有絲沮喪。「既然如此,我隨便到外面找個地方睡也是可以啦,不然就這樣,祝妳有個好眠。」
他帥氣地拎起西裝,穿著一身正式的西服便準備離開孫家。
「欸,你……」孫綺雲來不及細想,一雙藕臂像自有主張似地扯住他。「這樣好像不太好……」
再怎麼說,他都是新郎倌,讓他露宿街頭好像是件極不道德的事。她被自己的想象淹沒了,幻想著三流的旅社里住進一個被新娘趕出家門的新郎,那種淒涼的場景,讓她良心上很是過意不去。
「小姐,妳這樣讓我很為難耶!」他挑起眉,好笑地看著她的猶豫。「不讓我睡床,又不讓我走,妳現在到底要我怎麼做?」
「那……」思緒百轉千回,終于她咬了咬牙,壯士斷腕似地豁出去了。「好、好吧,那我的床就……分你一半--」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她找不到回收的借口,只得硬著頭皮面對他了。
袁睿皓挑起眉,神情染上一絲戲譫。「真的?」
「當當當當然是真的。」厚!她都忍不住結巴了。「喏,左半邊給你,右半邊留給我,中間隔著一床被,誰也不準跨過。」兵來將擋水來上掩,在最快的時間里,她已想好對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我不會,相信我,我的睡相很好的。」他順手將西裝擱在她的梳妝台上,動手解開束縛他一整天的領帶。「倒是妳,妳的睡姿我沒研究過,不知道妳做不做得到。」
每個人的睡相和姿態都不盡相同,約莫都和小時候的床鋪有關。他看過類似的報導,若是孩子在嬰孩時期床鋪不太大,例如獨立的嬰兒床,那麼孩子的翻動空間很有限,大抵上睡相不會太差;反之,如果孩子和大人一起睡,或是獨自睡一張床,那睡姿可就變化萬千了。
說句實話,他倒挺期待她會是後者,肯定會為夜晚增添不少「色彩」。
「喂,沒禮貌,我的睡相也很好的。」她脹紅了臉,從小到大從沒人嫌過她的睡姿,他憑什麼這麼自以為是?
「嗯哼,我很期待。」他朗聲大笑,瀟灑地走進浴室。
孫綺雲睡得迷迷糊糊,一整天的疲累彷佛全涌上來緊緊壓住她,她感覺很累,卻睡得很不安穩,雜夢連連,令她難受地輕吟出聲。
身下的床鋪像有生命似的,頗有規律的起起伏伏,有點像躺在水里那般輕輕晃動,稍稍減緩了她的不適,卻仍教她滿頭大汗。
她撫著床鋪,指尖下是光滑的觸感,如同往常一般富有彈性,可奇怪的是,她不記得床罩有這麼光滑,細致得不像布料……
她茫茫然地睜開眼,還來不及搞清楚天南地北,陡地頭上傳來悶悶的笑聲,指下的床鋪也跟著震動起來,她不禁抬頭循聲望去。
「睡相很好?嗯?」一見到她無辜的眼仍帶著一絲困意,袁睿皓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
哎唷,天知道他憋得多辛苦?
這一笑,將孫綺雲所有的精神全喚醒了,她眨眨眼,愕然發現自己竟「黏貼」在他身上,就像魔鬼粘般貼得好緊,驚得她直覺想翻滾--
「急什麼?」放在她背脊的大掌微一施力,便讓她的嬌軀動彈不得。「雖然妳這樣霸著我已經兩、三個鐘頭了,但妳放心,我一~~點都不介意。」拉長尾音,他帶笑的嗓音里滿是調侃。
「放開我!」孫綺雲羞惱地掄起串頭,毫不留情地捶打他的胸口。「你不介意我介意,放手啊你!」
「欸,小姐,我記得我們好像是才舉行婚禮不久的新婚夫妻,這樣虐待新婚老公不太好吧?傳出去會讓人說妳不懂得『憐香惜玉』耶!」他佯裝疼痛的蹙起眉心,嘴角的笑意始終不曾褪去。
「憐你的大頭啦!」掙不開他的懷抱,孫綺雲不安地蠕動著。「憐香惜玉憐惜的是女人,不是男人,你放開我啦!」討厭!這家伙手勁怎麼這麼大啊?
「我記得有人說不準跨越雷池-步,現在是怎樣?妳認為該怎麼處罰那個犯規者才好?」他有點懊惱沒先談妥處罰條例,不過此刻她人在他手上,現在來談也不算遲。
「對啊,你干麼跑到我這邊來?」厚!說到這個,簡直自投羅網嘛,笨蛋!
「我?」袁睿皓不怒反笑,稍稍松開放在她背脊上的力量。「麻煩妳看清楚,是誰跑到誰那邊去的?」這女人睡胡涂了,連方位都搞不清,真可憐。
孫綺雲連忙由他身上撐起,這一瞧,心髒都快跳出喉管了。
懊死!怎麼是她越界了?她怎麼會做出如此烏龍的事?
稍一施壓,她又重新趴回他的胸口。「看清楚了?哪,妳怎麼說?」他輕笑,胸口隱隱震動。
這樣讓她貼靠著,真的挺舒服的,他貪心的想多享受幾分鐘。
「沒、沒怎麼說!」她擰起秀眉,懊惱極了。「放開啦,我要準備去上班了。」
雖然叔叔說她可以休息一陣子,放心的跟新婚夫婿去玩,但情況生變,新郎都變了個人了,在未來狀況不明的狀態下,或許她回公司上班還要來得實在些。
「喂,天還沒亮耶,而且我們昨天才剛結婚,妳馬上就要銷假上班了喔?」他自認自己不夠浪漫,沒想到這女人比他還夸張,連休個蜜月假都不肯,這怎不教人抓狂?
「天還沒亮嗎?」她看了眼鬧鐘,六點半。「現在是早了點,但早點到公司也不錯啊!沒有人規定昨天結婚,今天就不能上班的吧?我高興!」孫綺雲掙不開他的箝制,索性來計陰招,小手往他腰間一掐--
「啊~~」袁睿皓驚跳了下,不覺地松開她。
孫綺雲得意地起身跳下床,愉悅地沖往浴室。「嘿嘿,看誰厲害!」她銀鈴般的笑聲隱在浴室門板後面,獨留袁睿皓坐在床上,撫著被她掐過的腰際生悶氣。
很好,她想玩是吧?那他就讓她一次玩個過癮!
「為什麼~~」當飛機飛離地面三萬五千英呎高時,仍听得見孫綺雲那高分貝的哀號由機艙里傳出來,直到現在她還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被這樣牽著鼻子走。「為什麼我非得跟你一起去度蜜月不可?!」
沒道理啊!她跟這家伙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為何得跟他一起出游,還是如此曖昧的團名--「親愛的」蜜月旅行團?真是活見鬼!
「噢,『親愛的』,妳可以繼續吊嗓子無所謂,但恐怕空服員又要來『關切』了。」袁睿皓伸長雙腿,膝蓋彎成舒適的弧度,優雅地將雜志攤在腿上,一點都不為孫綺雲發出的「噪音」所苦。
孫綺雲間言一溜眼,說時遲那時快--
「抱歉,先生小姐,可以麻煩你們小聲點嗎?」親切的空服小姐出現在走道,臉上維持著一貫的優雅笑容,但顯得十分僵硬,而且雙眼一直盯著袁睿皓,發送火力強大的電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