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暗戀 第3頁

「爸爸,我有遺憾,若生命有限,我希望有生之日,將遺憾彌補。」望住案親,她說。

「你想要什麼?」父親問。

真的留不住了嗎?無論如何都留不住是嗎?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也如此!他明白強行留下,只會留得女兒好辛苦,但盡避辛苦,他還是想留,不願放手啊!難道真是他的妻子女兒太美好,好到令上蒼嫉妒?

「我沒當過伴娘,要是爸爸和慧姨能舉辦一場婚禮,讓我穿上美麗的白紗禮服,我一定好高興。爸爸,可以嗎?」殊雲軟聲要求。

她凝望父親,這樣的眼神,誰能拒絕?他明白,這是女兒的疼惜,她要他老有所依,不致孤獨,這孩子,誰比她更貼心?

案親不答話,她轉頭詢問慧姨︰

「慧姨,你最疼我了對不?要是我沒找到合適心髒,你就和爸爸努力一些,把我生回來,這次,你們要給我一顆健康強壯的心髒,讓我能夠自由自在來回奔跑。

假使我的運氣夠棒,換心手術成功,有條件再多活五十年,那麼請你幫我添個弟弟,從小,我好羨慕同學,有弟弟可以欺負。慧姨,你說好不好?」她拉拉慧姨的手,輕輕搖,撒嬌的容顏在眼前晃動。

「全听你的,只要你開心,我什麼都答應。」慧姨抿唇。不再祈求健康平安了,她只求殊雲開心快樂。

「另外……」她鼓起勇氣,望望父親再看看慧姨。「爸爸,你很有錢對不對?」

「比你能想像的更有錢,說吧,想坐太空梭飛到外星球看宇宙嗎?想穿鑽石瓖成的高貴禮服嗎?行,你要什麼都行。」他不介意散盡財產,為女兒買得一份心滿意足。

「那你的人脈呢?」紅霞飛上她雙頰。

「你不是想當台灣第一任女總統吧?恐怕有點困難,這里是民主社會。」蘇伯伯打趣殊雲。

「才不是,我是想、想……想談一場戀愛,要是、要是爸爸能把我送到……谷劭身邊……」一段話說得結結巴巴,既羞又慚,她明白這種要求好大膽。

案親臉色微變,若有幾分理智,他該直接拒絕,然女兒灼灼眼神里充滿期盼,他舍不得她黯然,舍不得她遺憾。

「你真是小覷你父親,別說把你送到歌星身邊,就算你想到威廉王子身邊,嘗嘗當公主的滋味,都不難。」蘇伯伯代替父親回話,這件事,他能幫忙。

他知道谷劭是紅透半邊天的偶像歌手,也知道若不是殊雲心髒太壞,她早早拿起海報,攔截在谷劭會出現的每個角落,吶喊尖叫。

「真的嗎?」殊雲笑開。

蘇伯伯替她拉拉被子。「好好睡覺,蘇伯伯保證,等你醒來,你的偶像歌手會站在你看得見的地方。」

「謝謝蘇伯伯。」安心,她躺下。

閉上雙眸,美夢現形。那是她幻想過無數次的場景,再見面,他會否記得麥當勞前的小女孩?

平靜心湖泛起漣漪,一陣陣、一圈圈,圈圈都寫著甜蜜。

病房外,殊雲父親抑低嗓子抗議︰

「你明知道,她的心髒根本負擔不起愛情。」殊雲父親怒道。

「難道你要她帶著憾恨死去?」蘇大夫反駁。

「不要再跟我說憾恨兩字,當年就是這兩個字,讓我做出錯誤判定。」

「你怪我同意讓曉雲懷孕生子?」蘇大夫說。

「是的,我怪你,若非你說人生最怕遺憾,現在,曉雲還在我身旁。」也許他會錯失殊雲,但不至于失去妻子!

「你明知道我愛曉雲不比你少,我願意付出所有,換得她長命百歲。」蘇大夫板起臉。

「問題是你站到曉雲那邊,同意她留下孩子。」悶悶地,陶淵說。

「陶大哥,你忘記曉雲姊死前說的話嗎?她說她不後悔,說她的生命因殊雲而有價值,她死前最後心願是要抱抱殊雲啊。」柳慧插話。

「你也贊成他,讓殊雲去嘗試那個該死愛情?」陶淵問。

蘇大夫嘆氣,他推推鏡架說︰「時空轉換,同樣的話,我對曉雲的父母親說過。我說,他們如果真的愛惜女兒,應該把曉雲嫁給我,我雖然提供不了愛情,但我是醫生,可以提供她健康和長壽。但伯父伯母被曉雲說服,他們成全曉雲追求愛情的決心。」陳年往事了,再提起仍然扯心。

「答應殊雲吧,我是女人,了解愛情之于女人的意義,況且我們籌碼不多,只能全數下注,賭殊雲在最後這段日子里幸福。」慧姨勸說。

「長久以來,殊雲為了你的焦慮放棄若干自由,她也有想望、也有夢想,真愛她的話,就幫助她完成夢想吧。」蘇大夫下結論。

他們輪番說服,陶淵沉默不語,定定地望住病房門。

「曉雲去世前對我說,她的生命足夠,該愛的人愛了,該寵的孩子寵了,真要說放不下,只有你的孤單,但她相信柳慧會全心相伴。現在,我希望走到最後那刻時,殊雲會對我說同樣的話。」蘇大夫說。

「她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吞下不甘願,陶淵放手,讓女兒追求快樂。

「隨時。」

住院對殊雲不具意義,心髒病是這樣,沒病發時,和常人一個模樣,一旦發病,便嚴重地直往鬼門關前排隊。

「我們分頭把該準備的準備好,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對不?」

「對。」

有了默契,接下來這段時期,他們需要彼此安慰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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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著玻璃窗,殊雲見到多年盼望的劭。

他揮敲鼓棒,淋灕汗水隨著每個擺動噴灑,入冬了,是東北季風肆虐的天氣,他只穿件單薄T恤,卻滿頭大汗。

望望他的眉眼,望望他的鼻嘴,那樣好看的一張臉,難怪歌迷們為之瘋狂陶醉。

有人說,他是演藝圈內最帥的男人,有人說他的瞳眸能攝人魂魄,也有人說,光靠近他身邊,便能誘發出戀愛感覺。

他高傲而神秘,沒人能真正接近他的心,听說,在這圈子里,他沒有知交朋友,而眼前的江子健是唯一一。

「你在這邊等,我進去跟劭說一下。」江子健拍拍殊雲肩膀。

江子健是蘇伯伯的外甥,此事蘇伯伯拜托他好幾次才獲得首肯。

他說,谷劭不是個容易被說服的男人,想無緣無故在他身邊安插女人,根本不可能,更何況他沒道理這麼做。

蘇伯伯不得不將殊雲的身體狀況告知,也許是少女的夢想感動了他,也許是他的同情心氾濫,反正幾經考慮,江子健不顧後果,帶殊雲走入這里。

江子健不但是谷劭最好的朋友,還是成就他的大恩人。這點,雜志上提過幾次,大家都曉得他們從小學時代就是好朋友,在成長的路途上,兩人相攜相伴,彼此鼓勵扶持。

而雜志社不曉得的部分是──在谷劭家里發生大火的夜晚,是江子健將昏迷不醒的他背出火場,之後,劭住在子健家里,走過童年、青春期,他們之間是親兄弟情誼。

沒有江子健便沒有今日的谷劭,兩人的關系豈是恩義兩字可以解釋。

拉拉他的衣角,殊雲柔聲說︰「子健扮哥,我希望……」

「希望怎樣?」

子健回頭望殊雲,她才十七歲,大好的生命即將消失,該不該怪人間公平太稀薄?

「別讓他知道我的情況。」

「你想瞞他?」第一次看見殊雲,子健立刻舉雙手投降,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她皺眉沉思的嬌憨模樣,居然有幾分月月的味道,自然而然地,他想疼惜愛憐,想把全世界捧到她眼前,彌補他來不及對月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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