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棄天使 第5頁

他沒回話,冷冷看她。

「我……」弄不懂靳衣的表情,她是猜對還是猜錯?他嫌她笨還是嫌她太多話?

不管了,反正他沒出聲反對,就當她是正確的。

提起行李,她往樓梯方向走去。

「最右邊是我的房間。」他在她背後說。

亮君後腦勺上沒長兩顆眼楮,自然沒「听」見他的話,動作很快,她想盡快進入工作狀態,十秒鐘不到,她沖上二樓。

她又沒听見他的聲音?

靳衣火大,大聲對樓梯方向吼。

「站住,我說最右邊是我的房間。」

她的腳步聲持續前行,那「點」火大,變成非常火大,星星之火燎原,他大步朝二樓方向追。

他追到房門外時,亮君的一條腿正往屋里跨,另一條腿則在門外徘徊。

這個黑色房間,有點像……地獄?

黑色的床、黑色的櫃子、黑色的窗戶加窗簾,黑色的地板和黑色天花板,設計這個房間的設計師是不是精神錯亂?

要搞出一團黑,干脆別裝電燈,不就得了!

突地,她的肩膀被用力扳過,一百八十度旋身,她被拉到靳衣正前方,鼻子頂著他的胸前,哇塞,他的胸膛比她想象中的寬兩倍。

「我在跟妳說話,為什麼不理我?」

她感覺到他的胸膛在震動,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可能在講話,委委屈屈地,她也有話講,抬頭,她搶在前頭說︰「可不可以,我不要住在這間……我怕黑……」

「妳……听不見我的聲音?」

這回,她「听」見了,因為他的嘴唇在她眼珠前方,三十度角、二十公分處。

「你發現了?」她小聲問,帶著畏縮。

他不說話,兩道粗眉上揚,等她解釋。

「這就是我昨天想和你分享的小秘密,我必須要戴助听器,才能听見你的聲音……」

做錯事要懂得謙卑道歉,亮君想起媽媽的話,頭低低,她猛鞠躬。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不應該隱瞞你,可是耳朵問題讓我找工作四處踫壁,所以我才想拔掉助听器假裝听得見,等你錄用我,預支我薪水,再怎麼不高興,都要用我一個月,到時,你會看見我的工作能力,知道我雖然身有缺陷,但努力能彌補一切,對不起,請你不要生氣,等你用了我……」

「妳憑什麼認定,我現在還願意用妳?」他冷淡說道。

她的連番對不起替她的干淨找到借口,原來,她與世隔絕,才不識人心險惡,他猜對了,她的確是殘障,的確生活在社會邊緣,無緣見識人類。好吧!就讓他來教導她,生存是痛苦歷程。

惡意地,他笑了笑。

「你不用我,我可還不起你的兩萬塊錢。」小小的,無力的恐嚇,從亮君口里說出。

「頭抬起來。」

她的眼光黏在地板,「听」不見。

「頭抬起來。」

話說完,靳衣想起癥結。他拉住她的手臂,要她正視自己。

「把妳的助听器戴起來。」

她依言做了。

「听清楚,這是我的房間,妳的房間在隔壁。」他粗魯地把她推到她自己的房門前。

「不是啊,你的房間在……」她指指左手邊。

「我說這是我的房間。」他對她的耐心,好到讓自己懷疑。算了,就當它是殘障者的優惠條例。

「好吧!」

老板最大,他可以有一個兩個三個房間,可以要她房間移位,就算他要逼她住進地下室或壁櫥,她也要笑笑地說——謝謝老板恩賜。

打開房門,她往里一探,幸好,這里比較……「普通」,她生性保守,無法接受前衛潮流。

「對了。」

亮君旋身,這動作又讓她把鼻頭送到他胸前,抬頭,矮個子真不好,不管用什麼角度都要仰人鼻息。不過……仰老板鼻息,是所有拿薪水階級的心酸吧!

「什麼事?」

低頭,他的下巴踫上她的頭頂,這個女人真矮,矮就算了,居然不懂得穿高跟鞋修飾自己的侏儒體型。

「中餐要準備老板娘的份嗎?」

「這里沒有老板娘。」他嫌惡皺眉。

他的表情像吃了一肚子大便,就算把他泡進香水池腌上三天三夜,還是燻得叫人受不了,沒辦法,惡臭是從體內散發,外在的努力幫不了他多少。

「哦,你沒和老板娘住一起。」她恍然大悟,原來昨天是小別勝新婚。

「我沒結婚。」這次,他吼得很大聲。

亮君讓他的聲量嚇到,反射地,她摀起耳朵,回聲喊︰「我戴了助听器,可以听到八成頻率,你不用這麼大聲講話。」

撞上他的冷眼,她還有幾個關于「老板娘」的小問題。可是,他的表情很……「前衛新潮」,和他的房間一樣可怕。

吞回疑問,她微笑巴結。「十分鐘後,我去買菜,你有特別喜歡的菜色嗎?」

堡藤靳衣的回答是惡瞪她。

「我想,我很幸運,踫到一個不挑嘴的老板。」還是巴結,腳在門內,她笑著等他離開,他不走,她沒膽當面把老板關在門外。

半晌,他終于轉身,亮君輕吁氣,關上門。

靳衣回到工作室,當他坐到位置上時,跳動的股價看板告訴他,他少賺了兩千萬。

懊死的敗家女!他低聲詛咒。

第二章

她平安熬過兩個星期,她的工作量以等比級數增加。

罷來時,她只要負責他的三餐和整理家務,然後,他發覺她拔掉助听器,專注力好到嚇人,打字速度更是讓人刮目。于是他逼著她把一大堆、三百年沒整理的金融數據,輸入計算機里。

包過分的是,他有一大堆老板娘,老板娘對她不友善也就罷了,每次老板娘一來,她就被迫坐到他的位置,替他接手看盤工作,把重要的波動替他抓下來。

知不知道,一雙眼楮盯著十台計算機的痛苦?她想這工作要是持續做十年,她會變成海倫?凱勒--雙重障礙。

捶捶酸到不行的腰椎,呃,從午飯過後到現在,她坐了七個小時。救命!堡作賺錢果然是辛苦事情。

戴上助听器,伸出兩手,扭扭腰,她的放松動作未持續三秒,老板沒人性的聲音在耳際響起。

「妳打算把我餓死?」

聲音真是不美妙的東西。

「我馬上去做飯。」亮君壓住桌面,扶腰站起,身體拉不直,痛哦,她半佝淒著背部,走出門外。

「我不吃日本料理。」他的命令傳來。

「我知道。」亮君悶悶說。

是她拍錯馬屁,當她知道老板的名字叫作工藤靳衣,知道他是半個日本鬼子兼倭寇時,為確保自己在「外商公司」的工作權,她特別翻遍食譜,努力為他做出一道道日式料理。

不好吃?亂講,她每道都試過,味道雖不頂級,但起碼入口還可以。

可是,他看到日本菜就皺眉頭,勉強吃幾口,便把東西扔進垃圾桶。

這對廚師來說,是多麼大的侮辱啊!不過,看在三萬五的薪水份上,被老板侮辱侮辱……算了!誰叫他是不本土、不愛國的日本鬼子。

嘆氣,她嘆得很大聲,以為靳衣沒听到,也忽略了他嘴邊幾不可察的笑意。

調過眼光,他望住她的背影。操她,他操得夠凶了,她總該慢慢懂得生存比想象中困難了吧!

扁靠干淨純潔,別想在社會活下去。

眼光回到屏幕,他得意地盯看上面數字。

對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工藤家族中沒地位的成員,知道他風流成性,交女朋友像換新衣,卻沒人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股市操盤手Zack。

一年之內,經由他手中賺得的股利超過二十億,他這麼努力,目的只有一個--吞下工藤家所有產業。

對,你沒听錯,他是要吞下自家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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