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棄天使 第8頁

抱緊她,他的唇貼上她的,一個細細吸吮,甜、純、淨,像林鳳營的鮮女乃,營養好喝,甜的是心,滿足的是胃。

喝一口不夠,再喝一口,他是窮極餓極的流浪者,踫上家的味道,他不忍放手。

圈住她,他心滿意足,深吸氣,擁她入懷,今夜的夢里,有家。

第三章

亮君伸了伸懶腰,昨天睡得舒服,她的小貓咪變大只了,抱起來又軟又溫暖,讓她作了一夜好夢,夢太好,好得她一點都不想起床。

臉埋進大枕頭里,把陽光關在窗外,閉起眼楮,今晨她的松果體罷工,生物時鐘暫停,她要睡到自然醒。

亮君睡得愉快,靳衣卻等得不耐煩。

坐在餐桌前,看著滿桌子早餐,那是他的一時興起。牛女乃三明治、稀飯花生和炒蛋、果汁色拉加土司、豆漿包子及碗稞,中式西式樣樣齊備,媲美五星級歐式大飯店。

或許你要問,為什麼他一時興起?很簡單,他同亮君一般,作了「一夜好夢」。

在夢里,母親為他沐浴包衣,為他灑上又香又溫馨的痱子粉︰在夢里,他坐在高腳椅上,和母親一起揉著愛玉子,在夏天的午後,母子為辛勤的父親準備清涼飲品。

靳衣的夢太美妙,所以心情大好,只不過他心情大好的表現方式和亮君不一樣,亮君選擇讓松果體放假為好心情慶賀,而他,多年的失眠習慣在清晨五點半叫他起床。

起身,喝過「林鳳營牛女乃」,他下樓準備豐盛早餐。

六點半、七點半、八點半、九點半……了不起!早該開工的員工還賴在床上,原本熱氣蒸騰的稀飯不再冒煙,軟包子得了硬化癥,果汁沉澱物增生……

他的耐心用罄,推開面前的稀飯,沖到亮君的臥房前。

推開木門,閨房二字沒在他心里制造任何障礙。

「尹亮君,妳給我起床!」他朝著她的背吼。

亮君沒反應,她的「耳朵」放在化妝台上。

「我數到三,馬上起床,一、二……Shit!」

他看到她的「耳朵」了,大步跨到床邊,跪上他昨天躺的老位置,扳過亮君的肩膀。

用力過猛,他的凶狠動作刺激她的腎上腺,亮君眼楮瞪得老大,清醒。

確定是他--一個很愛發脾氣卻無害的老板,她輕吁氣。

「老板,早安!」聲音軟軟,腎上腺素恢復正常供應量。

「九點半了,妳認為是說早安的好時間?」

「這麼晚了?對不起,我馬上起床。」

「最好是快一點,今天的工作會把妳逼到半夜三點才能上床。」他下重藥,轉身出門。

「喂,等等好嗎?」她說話,聲音仍然慵懶。

「有事?」他回身瞪她。

「昨天,我作了很棒的夢。」

她的夢關他什麼事?他是老板、她是員工,除非她夢到讓老板一夜致富的方法,否則一概與他無關,不過,一夜致富……憑她?算了吧!

但靳衣還是坐下來,凝視她的臉,傾听她的聲音。

為什麼?他對自己的行為作不出合理解釋,大約是……嗯,對了,是同理心,因為昨夜他也作了不錯的夢。

「夢見什麼?」

他的聲音很酷,彷佛對她的夢不感興趣,不過,亮君听不見他的語調,只讀出他的唇語,讀到……他的「關心」。

「我夢到在飛,我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望,下面是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原和女敕黃色的小花,還有幾頭黑白相間的乳牛。我縱身往下一跳,手張開,飛起來,我飛高飛低,一下子飛到乳牛頭上,一下子飛得跟小鳥一樣高,我摘了很多黃色小花,風吹,花香圍繞著我……」

她很愛很愛講話,常常一開口便停不下來。

靳衣看著她的叨叨不絕,猜想,是不是听不到聲音的人,分外珍惜聲音的存在。

「我常作夢,每次醒來,媽媽看見我開心,就問我︰『妳是不是又作了飛行的夢?』然後,她會靠到枕頭邊和我並躺,听我說夢見什麼。」

以前,有媽媽聆听她的夢境,現今,媽媽不在,她的夢少了听眾,她的心情少了安慰。

「為什麼老作飛的夢?」他問,這回口氣不再不耐。

「小時候我在陽台上面撿到一只小鳥,牠的翅膀受傷,我用衛生紙盒替牠做了個臨時的窩,我是獨生女,再加上耳疾,所以很少出門、很少結交朋友,小鳥便成了我的新朋友,我不斷對牠說話,細心照顧牠,我們擁有一個快樂的暑假。

有天下午,我發覺牠能鼓動翅膀在房間里面飛了,我笑著為牠拍手喝采,然後,牠居然從半開的窗戶飛走了,我哭得好傷心。媽媽回家,告訴我,天空是小島的家,牠想回家並不代表牠不喜歡我。

我告訴媽媽,等存夠錢,我要買機票到天空拜訪小鳥的家,從那時候起,我便經常作『飛』的夢。

我們一直沒存夠錢,因為我們要買房子,房子買了,爸爸媽媽卻相繼生病去世,雖然我沒機會正式拜訪小鳥的家,我卻在夢里去過好多次。」

樂觀是父母親留給她的最大資產,也許她不夠有錢、不夠「正常」,但她的心澄澈透明,開朗進取,值得人們羨慕。

「所以,妳作夢很開心?」

案母親去世、夢想無法完成,她還能替自己找到快樂泉源,誰敢說,她不是能干女生?

「對,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我今天一定不會被你罵,會把每件事都做到一百分,你會對我刮目相看,你會……」

「我沒見過比妳更愛講話的女人。」他堵住她的話。

「沒辦法呀,我很慢才學會說話,一旦擁有表達能力,我就舍不得割棄,知不知道,當我第一次听見聲音時有多震驚,我覺得聲音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我非要一直說一直說一直說,說到……」

「說到舌頭爛掉。」悶悶地,他接話。

靳衣不捧場,因為她的話語帶給他淡淡憂傷,她說听到聲音的震驚,她說聲音是最美麗的東西,她說要一直一直說話……沉重感覺壓著他,他--不舒服。

「放心,舌頭不會爛掉,你想,它天天泡在口水里面都沒事,還有什麼東西能讓它腐爛?」她對自己的口腔細胞充滿信心。

「泡到鹽酸里還不爛?」他硬拗。

「沒道理啊,我沒事干嘛拿鹽酸泡舌頭?除舌苔也不是用這種方法。」她皮皮笑說。

「妳再不起床,我就把妳的舌頭割下來,拿去泡鹽酸。」

「我不說話,你才悶咧!」吐吐舌頭,她站到床沿,展開雙手,她往下「飛」,可惜距離太短,才一下子就讓地心引力拉到地球表面。

抬頭,看見房間的壁鐘。

「糟糕!」她驚呼。

「又怎樣?」他不耐煩地走到她面前,讓她看見自己的嘴型。

「十點多了,我還沒弄早餐。」

什麼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她肯定要讓他從早餐午餐一路罵到消夜了。

「早餐我弄好了,妳快點刷牙洗臉,下來吃。」

「你做早餐請我吃……你是不是發燒?」人膽比狗膽大,她踮起腳尖,試上他的額頭溫度。

「我沒有發燒,我只是在早餐里面加了砒霜。」他皮笑肉不笑。

「砒霜?那會吃死人的,你有解毒劑嗎?我可不可以不吃……」

他的濃眉大眼瞪掉她接下來的話,住嘴是最保平安的方法。

「好啦好啦,我吃,你不要抓我的肩膀,很痛耶。」

直到這時,他才發覺自己握住她的肩膀,她的史努比睡衣被他扯掉上面扣子,酥胸微露。

匆促間松開手,他把視線往上調二十度,冷聲說︰「以後睡覺,把門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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