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苦之暗戀 第21頁

可惜,育箴笨,她笨在處處對他體貼。

她想,若自己橫在他們中間,未來幾十年,他心有遺憾,遺憾自己不能陪蓉蓉走完最後旅程。

育箴笨,笨到清楚他的愛專屬一人。

她想,就算她留得住博承的人,卻留不了他的心,他的人在她身邊,歲歲月月,愈看她愈憎恨。

所以?,她決定讓自己「聰明」,放手愛情,任他自在、任他傾力追逐他的愛情。

「她真善良,我能理解你為什麼愛她。」

她笑得勉強,瞠瞠眼楮,她告訴自己沒關系,她經手的合約那麼多,結束一個合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想想,真諷刺,同樣是新生命,Dink的孩子為他的母親保留住婚姻,而她的小孩卻要她用生命去博取。她的運氣不好!真的很不好!

「她是個好女人,妳也是。」博承說。

他用「好女人」來央求她解除約定?

不需要的,她會贊成他一切決定,一如多年以前。

她起身,從櫃子里把合約拿出來,交給他。

「合約結束了。」

她錯了,以為故事正發展至高潮,哪里想得到,不是高潮,是不在預料中的結束。惆悵吧!留下未完續曲,她不曉得有沒有能力獨自編寫下去。

他不收合約,手背後面,不想終止他們之間,是真的。

「妳仍然可以住在這里……我的意思是,妳會和蓉蓉相處融洽。」

他的要求近乎過分,她的表現還不夠大方?他怎還能要求她和周蓉蓉相處融洽?

「你高估我了,我不會和她相處融洽,就算只是契約婚姻……重新適應自己的單身身分,我需要一點時間和距離。」

退後三步,是的,她需要距離,遠遠的,在看不到他的距離外,然後像過去八年一樣,在都市角落里,用忙碌、用生活,把她的愛情壓縮在箱底,壓得它透不過氣、壓得自己全然麻痹,忘記曾經……曾經她的生命以愛情為中心。

「育箴……我又傷害妳了,對不對?」

他不給她距離,走向前,博承一把將育箴擁進懷里。是不是他的決定錯誤?是不是他該重新評佔?說不定育箴沒他想象中堅強,說不定,會有其它辦法解決窘況。

「有一點,不過,我很堅強,也許三天五天、也許兩個月,我會恢復正常,不過這次,我不哭了,你說過,我哭的樣子很丑。」

再度推開他,她退兩步,退到牆邊,距離總是要保持住,因為合約已經終止。

「如果妳想哭,我不會恐嚇妳,這次我會用寬容眼光看待妳的美麗。」

她不哭的樣子比哭更丑,強忍的淚在眼眶間打轉,她用力憋忍,頸間動脈浮現。

「謝謝你的寬容,不過,我二十七歲了,我有自己的事業、生活圈,再不久,我會有自己的生活,也許結婚、也許當媽媽,二十七歲的女人再軟弱,我不會原諒自己。」

向前走,他就是不給她距離,將育箴壓制在牆間,捧起她的臉,他威脅她。

「我喜歡看妳哭,不哭的話,我就扁妳。」

話說出口,兩人同時笑開,悄悄地,她拭去眼角淚濕。

「這句話的有效期限過去了,它再影響不了我。」

又哭又笑,她不曉得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分離,再見,是很難出口的話語。

「真可惜,不然我可以復習過去,看看愛哭的妳,和老被我欺負的妳。」

「復習過去有什麼好?我寧願望眼未來。」

雖然,她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只隱約猜得到,她的未來沒有他、沒有愛情、沒有快樂和幸福,可是,她被迫選擇,只能前行、不準後退。

「育箴……這次,妳又被我欺負了。」他說。

育箴忍控不住的淚淌下,搖頭、再搖頭,她搖得很用力,一個沖動,掄起拳頭,她一拳拳捶向他的肩。

「可惡,你非逼我哭不可?你不是賈寶玉,我不是林黛玉,哪有那麼多眼淚相欠?」她的堅強,一寸寸被他擊垮。

「對不起。」摟住她,他但願她更用力。

「你壞透了,不過是兩千塊錢,扣掉一碗芒果冰,剩下的,你以為能買到多少個原諒?」

「對不起。」

「你知不知道,我才慢慢適應有你的日子,才慢慢適應睡覺時身邊多一個巨人,你說從頭來過就從頭來過,有沒有想想,我的適應很辛苦?」

「對不起,這幾個月,我很幸福。」

他說幸福?

那麼她可否要求他改變主意,告訴他,有個Baby願意為他帶來更多幸福?唇啟、唇合,說不出口的話含在嘴里。蓉蓉的病顏、他未竟的愛情……她怎能出口要求?!

「有話想告訴我?」

凝視他的臉龐,她嘆口氣。

「多給我一點時間準備,不要要求我馬上搬出去,我最近很忙,我有很多消息需要消化,我……我……需要時間想個好說法,面對我的父母親。」說到最後一句,她氣弱。

「我陪妳一起面對。」

「謝謝,我可以三天後再跟我父母親談嗎?」

「幾天都沒關系,我在乎的是妳的心情。」

他說在乎她的心情?她該不該為這句話高興,或者慶幸自己,這段同居生涯,她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她贏得他一段記憶。

「我會好好的,我保證。」

伸出五指,她笑望他,微笑痛苦,但她堅持不讓他尷尬,因為,她愛他,二十七年了,盤石不轉移。

育箴不知道如何消化這個夜晚,她的心中,想著的全是躺在博承房里的兩個人。

他們是不是……是不是愛情復燃,感覺常在?

那個她躺過的柔軟床墊,是否正上演纏綿悱惻?

他們是否低聲私語,談著分離的日子?

痛苦敲擊她的知覺,來來回回,她的赤腳在木頭地板間踩過千百遍。

收拾滿地文件,她打開衣櫃,拿出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塞進箱中,幾個月的生活點滴回到腦海中,說好不流的淚水,泉涌。

「來的時候沒有這麼多衣服,三兩下就收拾完,為什麼……」

話到一半斷掉,她想起,來的時候心情愉悅,走路快、說話快,連搬家退房的動作都快到讓她驚訝于自己的工作效率。

要走了,每個動作都是牽絆,都是流連,盼著慢過一分是一分,盼著自己成為武俠小說主角,多待一會兒,情勢逆變,高手相助,反敗為勝。

嘆氣,高手不在人間,好運用罄,這段相處已是她生命中的奇跡,貪心過分,不貪心委屈。

育箴翻空所有的抽屜,把自己的東西全數收起。

打開衣櫃底層,拿出小鐵盒,育箴把里面的東西倒在床鋪間,那些全是他的東西,他不要的彈弓、他的小球、蘇爸爸替他做的筷子槍、他考壞的考卷……還有一枚他替她戴上的婚戒……育箴收集所有他不想要的東西,從小到大。

一項舊物、一個故事,她可以細細數出。

比方小球,她記得,他本來拿在手上玩,她跑過去撞到他,球月兌手,滾到路邊水溝。

心慌,育箴顧不得水溝骯髒,低,用手撈起,當她把球洗淨,用香水噴過送到他眼前時,他一看不看,背過身去。她接收了小球,騙自己,那是他送的禮物。

再說筷子槍,博承拿她當標靶,橡皮筋射到她臉上,登時,她的臉紅腫一大塊,眼淚撲簌掉下,她不敢放聲大哭,但還是讓大人听見哭聲,兩個媽媽同時跑來。

博承來不及恐嚇她,乖覺的育箴在長輩詢問時,認分說︰「我不會玩手槍,橡皮筋彈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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