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攬清妍 第19頁

「怎麼回事?清妍姊她怎麼了?」賀盈盈首先回過神來。

「大夫!快,快幫我找大夫!」

※※※

「唉……」

在撲鼻的藥香當中,幽幽的嘆氣回響于室內,老人緩緩收起針,這是十五日來的第十五次嘆息了。

「怎麼樣了?她到底怎麼樣了?」看起來有些憔悴的青年人急問道;如同那嘆息聲,這問題也是十五日來的第十五次發問。

十五日了,自從十五日前帶著她回到客棧,搶劫似地上街抓回一名大夫先行處理她身上的外傷,接著再直奔桐城,將先行回桐城的老神醫劫回為她醫治後,他日日得問上一回,在老神醫的每一次嘆息聲溢出之時。

「她怎麼樣?為什麼她一直不醒來?那些外傷,您老不是說了,傷口處理得很好,復原的情形也很好?」異常的心焦讓他沒辦法等候那溫吞的回答速度。

「沒錯,我是這麼說過,華姑娘身上的外傷被處理得很好,復原的情形也很不錯……」

「那她為什麼不醒來?」宛如負傷的野獸,刑克雍冷靜盡失地低咆著。

「刑大哥,你冷靜一點,無論如何,我們都先听听汪大夫怎麼說。」同樣感到著急的賀盈盈肩負起安撫的工作。在他將浴血負傷的華清妍帶回後,這工作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她的頭上,因為沒人有那膽子,敢在看起來像是要吃人一般的刑克雍面前,說上一字半句會惹火他的話。

「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十五天了,已經十五天了,從一開始的只有一口氣到現在,除了昏迷不醒,她還是昏迷不醒,這你要我怎麼冷靜得下來?」籠罩在一種失去她的恐懼中,這讓他感到無比的焦慮與不安。別說是冷靜下來,只要想到他有可能因此而失去她,他的心便疼痛得像是要死去了般,這讓他要如何能冷靜呢?

「可你若不冷靜下來听听汪大夫怎麼說,又怎麼能靜下心來,好好想個辦法來醫治清妍姊?」

柔柔的話語起了作用,刑克雍緊握住拳頭,閉著眼像是在強忍著什麼,之後睜開眼,適才那種幾乎瀕臨崩潰的樣子已不復見。

「汪大夫,你說吧,她到底怎麼樣了?」擔憂的視線情難自禁地掃向那張更顯荏弱、引得他心憐不舍的蒼白玉容。

「是啊,汪大夫,清妍姊姊她怎麼樣了?為什麼她一直沒醒過來呢?你曾說過,只要熬得過頭五天,她的生命能否存續便不成問題,可現在都已經過了十五天,為什麼她就是不醒呢?那些幾乎要讓她致命的外傷不是復原得良好嗎?」賀盈盈也是不解。

兩人連聲的質問,讓老人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嘆,讓刑克雍的心涼了一半,但他執意要得到一個答案。

「你照實說,我承受得住。」

「先前,因為她的傷勢過重,為了救回她,我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些刀傷上,可除了那些外傷,她的頭部也遭到了強烈的外力重擊……」

「重擊……」刑克雍喃喃地重復。

是的,重擊,他記得這件事;雖然事發的當時,他的視力因為邱誨所施的煙粉而失去了作用,但他听見了一聲巨響,是她被一掌擊飛出去時跌落在地面上的聲音。

「十天之前,華姑娘未能照老朽的預料般清醒過來,當時老朽便仔細檢查過了。華姑娘頭部所受到的傷害,嚴重程度並不下于那些外傷,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老朽能醫治她身上的外身,可卻沒法兒改善她腦中滯瘀不化的情形。想來,那也是造成她現今昏迷不醒的主因。」

「怎麼之前都沒听你說過?」緊握住那泛著淡淡暖意的小手,刑克雍亂了方寸。

「先前不提,是因為你的心里已經夠亂了,老朽不忍再讓你傷神,所以作主瞞了下來,但照這情形看來……」

「怎麼樣?那她會怎麼樣?」

「依老夫判斷,除非她腦中的血塊散去,要不,只怕現在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下去。」

「是說,她會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刑克雍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老人又是一嘆。

「真的沒有辦法救她嗎?」定定地看著恬靜蒼白的嬌顏,刑克雍輕聲問道。

「傷在腦子里,沒人能說個準,現在也只能盡人事、听天命了。」老人起身。「這兒已經沒有我留下的必要了,老夫會開幾帖藥方留下,到時你們按時喂她,日子說不得準,但持續下去,說不定能讓她腦中的滯瘀化開,繼而蘇醒過來……」

「如果……如果她不再醒過來呢?就這樣躺一輩子?」動也不動的,刑克雍輕喃,聲音之輕,像是他從不曾開口過一般。

「唉……我說了,這癥狀是誰也說不得準的,說不定一天兩天,也說不定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她可能會一輩子都不醒,也有可能下一秒就醒來,這完全就要看她個人的造化……」人生歷練豐富、知道情愛之磨人的老人搖搖頭。「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照顧這一類的病人很是辛苦,尤其要特別小心,希望你們能持之以恆,不要放棄她,要知道,不放棄,她的未來才有希望。」

刑克雍不語,他听見老神醫交代的話了,但他沒辦法做出反應,一雙眼直盯著那張惹人心憐的芙蓉嬌顏,整個人就像入定般,彷佛听而不聞、靈魂與外界月兌離了看他這樣子,兩個旁觀的人不由得同時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汪大夫,我送您出去吧!」體貼的賀盈盈接起送客的工作。

似是無所覺般,刑克雍只是一個勁兒地緊握住那溫潤的小手,此刻,他的心是空的,時間的流逝對他來說已不重要的了。

不會醒來了……她可能再也不會醒來了……這訊息一而再猛烈地撞擊著他的心,讓他無法思考,只能無可抗拒地承受那種陌生的、酸澀憫悵、懊惱悔恨的滋味,任其不斷地侵蝕著他的心。

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他多希望現在躺在床上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她,可為何偏偏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的心好痛!看著她這樣,讓他的心比碎掉了還要疼痛……送完老神醫的賀盈盈一回來,看到的就是他化石一般的模樣。

「刑大哥?」她開口喚他,樣子顯得有些擔心。

他听而不聞,像失去了靈魂一般,整個人籠罩在濃濃的哀愁中。

「刑大哥,你別這樣,清妍姊還需要你的照顧……我想,你先去休息一下,照顧清妍姊的事就先交給我好了。你從一開始到現在,根本沒離開這兒好好地休息一下,這樣下去,怎麼會有良好的體力來照顧清妍姊呢?」不知道怎麼安慰人,賀盈盈只得自己模索。

靜默,是賀盈盈所能得到的唯一回答,而就在她繼續試圖說些什麼前,他突然開口,把她到嘴邊的話全逼了回去。

「你知道嗎?」

她睜著一雙眼看著他,雖然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但只要他肯開口就好了。

又是一陣沈默,就在她以為他沒了說話的興致之時,他突然冒出一句︰「我愛她。?

一直就認定他們倆為私奔情侶的賀盈盈愣了下,沒料到他想說的,就是這個她「早已知道」的事實。

「我愛她,一直就愛著她……」輕撫著那滑女敕的頰,他輕喃,在一陣細細的撫觸後,雙手落定于那細致的頸項上。

「刑大哥你?」搞不懂他要做什麼,賀盈盈一臉的困擾。

「因為愛她……雖然我從不說,但我相信,我比任何人更了解她,性烈如她是絕不會允許她自己以這樣的形態存活下去。」慢慢地,他加重手上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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