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難郡主愛錯郎 第19頁

「小姐,你打算什麼時候回王府呢?」私底下,問巧還是習慣這麼稱呼。「你可是大金的郡主呢!」

「我不知道,再過一陣子看看吧!」

又是這種敷衍的答案,問巧不明白,這里的生活雖很快樂充實,但她是大金國皇室的一員,怎可以淪落至此呢?即使是報恩,也該夠了吧,莫非……莫非……

「難不成你愛上恩公啦?」問巧心直口快地說出心里的疑惑。

慕南臉上立刻一片羞紅。「她是女子我怎麼會愛上她!」沖口而出的話讓她馬上捂住自己那張快嘴。糟糕!闖禍了!才信誓旦旦說出保證的,這會兒竟然……

「女的?」問巧驚叫,音量和聲調不自覺地提高。

「你小聲點!」慕南趕忙作個要她噤聲的動作。「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她明白主子的性子,這下無論激的、套的她都決計不會說的;好在自己與此事無甚關聯,嚇嚇也就罷了,追根究底倒沒那必要。

但對窗外不小心听到這消息的人而言,卻有如疾雷驟響。原來顏慕南應該是「完顏慕南」,而且蘇亦卿是女的。他滿意地點點頭,沒想到父親要他送剛買的胭脂水粉來,居然能得到這麼有價值的情報!

「慕南,這是我爹要我拿來的,他早上到城里去,順道挑的。看看合不合意。」王力勤一臉微笑地走進來。

不知適才的話有沒有讓他听到?慕南不禁狐疑著,卻見他的態度一如往常,像是大哥哥對妹妹般的,應該沒有吧──她如此自我安慰。

※※※

「啟稟鬼王,歸雲莊傳來急訊。」

常自笑接過密函一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得意之情。他立即晉見完顏霍,準備有所行動。

「原來那丫頭在歸雲莊。」完顏霍輕輕頷首,仿佛這只是一個順便得知、無關痛癢的消息。「還為本王提供這麼重要的情報,也不枉本王養她十六年。但是鬼王能確定這消息正確嗎?」

「應該不會有誤,本來想利用歸雲莊名下藥鋪尋找那兩人,卻始終得不到線索。按照密函中所指,莊主項昱的胸口有劍傷,前些時候是和一名男子在隱密處療養;而更重要的部分在于那名叫蘇亦卿的男子實際上是女扮男裝,連歸雲莊里的人都不知她的底細。試想,若非特殊情由,何需如此大費周章、掩人耳目呢?」

「嗯,有理。這倒讓本王省卻不少工夫,原本兩組必須對付的人馬居然身分重疊。」他細細盤算後,繼續說道︰「如今要除去蘇意晴這個眼中釘,第一步得誘她離開那里,否則下手不易。至于歸雲莊的勢力,無論用什麼手段也要將之納入我大金,必要時可以動用軍隊。」

「王爺所言極是。」常自笑屈身一揖。「不過,以歸雲莊在華北的商業影響力,實在不適合在這時和它起正面沖突。因為南方岳家軍目前士氣如虹、節節相逼,兀術將軍已連吃數場敗仗,應該等大金在華北穩住陣腳,我們才能行動,現下只能暫時忍讓了。」

「似乎也只有如此了。不過蘇意晴這根刺怎麼說也要盡快拔除,她一日不死,本王一日不能心安。」

「這事我會安排的,請王爺放心。」常自笑遲疑了一會兒才接著說。「不過……王力勤請求王爺能給予事成的保證,否則他不確定是否該繼續為王爺效力。」

「哦?這是威脅嗎?」完顏霍冷笑,勾勒出嘲諷和略帶輕蔑的神情。「也罷,就如他所願,封他‘四品輕車都尉’並賜印,這樣應該能暫且安撫他吧!」

「王爺當真明白駕馭人心之術,相信他會更賣力為王爺做事的。」

※※※

重回歸雲莊的日子遠比她意料中來得忙碌。項昱在各個工作場合都不著痕跡地讓她參與,即使是十分重大的決策過程她也得出席,甚至發表自己的意見和看法。現在她完全明白項昱為何常必須工作到中宵,當整個華北的經濟活動都是由歸雲莊一手掌控時,這莊里的當家怎麼有可能清閑呢?

今夜,蘇意晴一如往常靜佇梧桐林中等待項昱現身──這似乎是兩人靈犀相通的默契以及自然形成的習慣,或者,是因為彼此心底都仍惦著最初結識的情景吧!

有時,她的烏首枕倚他的肩頭,並坐在高枝上听任夜風呼嘯,聊著對方未及參與的過去種種;有時,他會以似水深情的溫柔定定瞅著吹簫的她,仿佛時間在此地此景悄然靜止,有種「天地雖大卻有人相伴」的心安。

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從後環摟住她的腰,讓她整個人跌入結實溫暖的懷抱中。意晴並未掙扎回身,她知道身後是誰。

「冷不冷?」他輕輕在她耳旁留下暖熱的問題。

「又來了,」意晴回瞪他一眼,啐道。「有兩次不小心的記錄就得天天接受你的盤問,難不成,我真的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

項昱微微一笑。「我習慣了。」

她不禁心有所動──習慣,如果可能,她真希望現在的生活能成為「永遠的習慣」,平實又充滿樂趣;生命中起起落落的波折已經讓她倦了、累了。如果真有神靈菩薩,她會衷心祈求,希望自己的下半輩子能是這般淡中有味兒的生活。

「想什麼?這麼專心。」項昱揉了揉她柔順如綾、細滑如緞的發。

「沒什麼,」意晴緩緩答道。「只是覺得現在的日子似乎太完美、太舒適了,我怕我會舍不得離開。」

「離開?我不會答應的。」他摟得更緊些。「我知道你要找完顏霍和常自笑報殺父滅家之仇,但是憑你一個人如何能達成?我希望你暫且按捺,等待時機。答應我,千萬不要莽撞行事。嗯?」

瞧他那緊張的模樣,意晴不由得輕笑出聲。「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這里的生活像是一場美好到不真實的夢,只怕終有蘇醒的時候。」

「你……這多愁善感的小東西。」項昱倒是松了口氣,吻了吻她小巧的耳垂。

意晴輕輕合睫,享受這份親昵所涌生的甜蜜。另一方面她心底隱約也明白,這並非多愁善感,而是殘酷的事實──她就曾親身經歷、親眼目睹這種無情猝來的痛擊,誰知道平靜無波的湖海什麼時候會突然風浪大作呢?況且,項家、蘇家上一代的仇怨即使當事人俱已謝世,無須延續至下一代,但是她沒把握自己能做到完全遺忘的地步。項昱和她之間的種種,會不會在未來徒留夢醒無著處的喟嘆?

「又怎麼啦?」項昱扳過她的身子,低聲問。

在他熱切關懷的詢問下,她重新張開清靈秀目,淡淡一笑,向後退出項昱溫柔的鉗制。「你知道我在哪兒出生的嗎?」

「不是在汴梁嗎?」項昱記得二十年前是在雍親王府見到剛足月的她,那個晶瑩剔透的粉娃兒,沒錯!

她搖搖頭,笑得很輕很輕,像是映照在她秀顏皎若素綃的月華。「我出生在臨安城南一個 海的小鎮──曲湄,只是爹幾乎立即就把我和娘接來汴京,對那兒反倒是陌生了。」

意晴的眼光似乎望向很遠很遠的江南,繼續說︰「爹曾說曲湄有滿丘綴著白花的蘆葦,一到秋天隨風搖擺,乍看之下宛如銀浪,他和娘就是在那兒相識的。我沒去過曲湄,也沒見到海,爹說那是一大片與天相連的湖泊,望不著邊、深不可測,還有喜怒哀樂呢!你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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