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難郡主愛錯郎 第29頁

丙然就是項昱所提到的金印!「原來是真的!」她佯裝很有興味地反覆翻看。

「當然,」酒未讓他爛醉如泥,但卻發掘出他個性中狂妄的一面。「我可受到霍王爺的極度賞識呢!炳哈哈,郡主總該相信了吧!」

「我原本就相信,」好!不必再跟他應酬!「那麼,大哥何時能送我回家?」

「這個嘛……明兒個未時我會備妥車馬在門口等郡主,可以嗎?」

「可以!可以!謝謝力勤大哥,現在時候也不早了,累你這麼晚才能回房歇息,真是罪過。」她將金印還給王力勤,委婉地表達「送客」之意。

「哪里!」他識相地起身告辭。「那麼我先回去了,早點歇息。」

「不送了。」

慕南知道,適才那番談話一定有人听到,甚至看到,她郡主的身分明天將在這園子掀起軒然大波吧?或許以往對自己和顏悅色的慈眉善目,將一夕之間轉變為圓睜怒目、惡言惡語,從項昱那里她得知八年前事情的真相,完全是完顏霍──她的父親一手操弄,害項老莊主自裁的凶手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父親!

面對可以預期的情況,她不驚慌,一點都不!甚至連忐忑不安的感覺也未曾出現。

她有的只是難過!

漫無邊際的悲憾。

一聲滿含惆悵之情的嘆息輕輕地由她的口中逸出。

「小姐,你有心事?」問巧丫頭倒是心細,立刻關懷地問道。

「沒什麼。」慕南說,好半晌才又平靜地開口。「收拾包袱吧,咱們一大清早就離莊。」

「為什麼?」問巧顯然沒她的主子來得鎮定,乍听之下忍不住略微揚聲一問。

慕南也不好解釋什麼,依然維持溫和的語調。「你可以留下來,我相信大叔、徐大娘一定會好生照顧你的,別跟著我吧,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不!不!」問巧有些失措,急急抓住主子的臂膀,想要表明心跡。「你要問巧做什麼都可以,只是別留下我,別……不要我。」

慕南瞧她紅著眼眶吸吸鼻子的模樣,忍不住也有掉淚的沖動。「傻問巧,跟著我你的日子不會好過,倒不如留在這兒,還有人疼有人關愛。」

「不要不要!我只要跟著小姐,問巧不怕苦,也不怕累。」

「你……」慕南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望著問巧閃爍淚光的眼,臉上早已濡濕一片。許久才終于應道︰「好吧!」

問巧聞言,高興得顧不得拭淚就先咧嘴笑開。

「看你!」慕南也笑了,一邊用自己的衣袖幫她擦去未干的淚痕。

「那麼我們上哪兒去?回王府?」

「不。」慕南輕輕搖頭,對她而言,王府不過是沒有溫度的監獄,原本注定要待在那里一輩子──除非父親記得為她訂門親事。如今,她嘗到了屬于家的溫情,那牢獄她是再也不願踏進一步了。

一只逃出金鳥籠的雲雀兒,會願意放棄以天地為家的自由,重歸狹小閉鎖的空間嗎?

「那,咱們去哪兒?」問巧對于主子的決定絲毫不懷疑。

「不知道。」再一次輕搖螓首。「天地這麼大……」

是啊,天地這麼大,總有那麼一個地方容得下這兩個小泵娘吧!

總有一個地方……

※※※

王力勤還沒來得及回到自己的住處,就被兩個人攔截下來。

「莊主、爹,你們怎麼還未就寢哪?」

王總管一反平日長者溫和不擺架子的態度,面色端凝肅穆,盯得王力勤也覺得事有蹊蹺,有些不解而更加恭敬地說;「爹,您老……」

「孽子!」話來說完就被王總管的暴喝打斷。「我沒你這種不忠不孝不義的兒子!」

「爹……」王力勤已猜到些端倪了,以致他的聲量益發轉小。

「不要喊我爹!」王總管因著接連的怒斥使得鐵青的臉色脹得通紅︰「你怎麼會做出這等事來?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等事來?要不是今晚我親耳听到、親眼見到,我實在不敢相信我自己親生兒子會是個貪名求利、厚顏無恥的賣國賊。」

「你們知道了?」王力勤甚是驚訝,兩跟睜如銅鈴般大,直瞪著火冒三丈的父親和一派平靜的項昱。

「八年前……」項昱冷冷地說出三個字,王力勤倏忽變臉,滿是東窗事發的心虛。

王總管將一切看在跟里,有種想法逐漸成形、浮現,卻是他最不願相信的。「力勤,是你與金狗串通,故意散布假的情報,結果讓老莊主蒙上不白之冤,最後不得不自……自盡,是你嗎?是不是你?」

面對父親疾言厲色的質問,王力勤知道自己一切所作所為都被赤果果地揭露了,這讓他有些惱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自己招了。「串通金人散布假情報的,是我;煽動義勇軍內部不和的,是我;一直監視歸雲莊有無和任何反金勢力結合的,也是我;怎麼樣?還有呢!蘇意晴和項昱反目成仇,其始作俑者,仍是我。滿意我的答案嗎?」

王總管听了這番話之後,一掃先前的光火,整個人墜入沮喪、歉疚、慚愧的情緒當中。

王力勤倒像是講上癮似的,一發不可收拾,音調聲量之高亢招來了莊內許多人,一心豁出去的他近乎歇斯底里的表現,在夜里格外顯得駭人。「不止這些,我現在可是堂堂四品輕車都尉,什麼項國夫、什麼項昱,我全不放在眼里。」

一旁不知詳情的人們平素都挺服氣王力勤這個人物的,沒想到他竟然……有的驚愕、有的惋嘆、也有的不屑。

「憑什麼我姓王的必須一直為你姓項的做牛做馬?我既然在歸雲山莊成不了什麼大業,自得往別處發展。本來以為項國夫死後,會有良知有眼光地讓我接管歸雲莊,沒想到他寧願將這片產業交在一個習武十二年未回的小子手上,你們說,我怎麼甘心?怎麼會甘心?我已經投注這麼多的心力……」

「你錯了!」王總管沉痛地開口。「當年老莊主確實是希望由你來接下莊務,阻止他的人,是我。」

案親之言如一響悶雷重擊,王力勤愣住了,不相信地看著父親。

「沒錯,其他的人都能證明。」他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的才干是在執行、輔佐,而不是領導啊,怎麼你就是無法認清這一點呢?」

也不知道王力勤到底听進了沒,只見他呆滯地立在當場不發一語,原來瘋癲狂傲的神情完全斂住了。慢慢地,在眾人屏息的等待下,他囁嚅地吐出幾個宇︰「項伯伯……我……」

第一次,他讓隱伏多年的內疚感明白地寫在臉上。他看著自己微顫的雙手,突然之間了悟許多過去的貪與執,這一刻,他是真正的後悔了。

王力勤頹然跪下,看著圍觀的每一張熟悉面孔,事到如今,也只有一種方法來表示他鏟除罪障的決心與誠意。

他迅速地拔起插藏鞋套中的匕首往心口刺去……

「 鐺」一聲!眼看就是血濺當場的光景卻被一粒小石子給打碎了。刀落地上,聲音在眾人神經緊繃靜默的此時特別地清脆響亮,直有震撼人心之效。

以十足勁道速度發出這粒小石的,正是──項昱。

「為……為什麼?」王力勤問,右手因適才的震蕩而麻得失去知覺。

「我不認為你這樣的作為能彌補什麼、償還什麼。」項昱穩重地說︰「你別忘了自己的責任,做為一個兒子、一個丈夫,和一個父親的責任。」

王力勤垂首,仔細地思索著項昱的話。

「夜深了,大家早點回去安歇吧!」項昱說罷,自己也轉身離去,眾人見狀,自是作鳥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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