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的獵物 第14頁

氣不過的她,還是回了句︰「我要命,也要回日本!謝謝你出手相救,但你沒有權利這麼無禮地質問我!」為了顧及雙方的顏面,她以日文反駁。

山口英夫委實沒料到母親眼中的可人兒,其實是株道地的朝天椒,連生病也能這麼咄咄逼人。

鈴——花惜人的手機突然響起。

她困難地想去拿皮包,而前一刻才惱怒的山口英夫,卻放段,為她遞上皮包。

她頓時感到有些尷尬,「謝謝。」

一接過皮包,她連忙抽出手機,試圖驅趕那奇異的氛圍,「喂,小澤先生,哦,我因為臨時病了,沒搭上飛機,我會搭下一班機返日。」

山口英夫一听到又是小澤原,臉色更陰沉了,冷冷地開口說道︰「我想這是通私人電話,我還是回避一下。」

花惜人只想趕緊知道母親的狀況,對於山口英夫話中的故作淡漠,實在無力反駁。

她的沉默,讓山口英夫誤會這真的是通情侶間的私人電話,於是看了她一眼後,便轉身大步離去。

而一旁不知發生什麼事的醫生,登時不知該留下原地,還是追出去。

花惜人一邊看著離去的山口英夫,一邊問小澤原︰「我母親現在的情況如何?」

「暫時已經穩定住了,就等你回來。倒是你千萬要保重。」小澤原關心道。

「謝謝!我一訂好機位就立刻通知你,再次拜托你照顧家母了。」她連聲謝,收線後,望著站在身邊的主治醫生道︰「醫生辛苦您了,麻煩您,我要辦出院手續。」

「那你先生那邊——」醫生望著已關上的門扉,對山口英夫的冷顏仍感到不安。

「我單身。」花惜人有力地下著結論。

「哦——」金發醫生恍然大悟。

「麻煩您了。」

「這是我的職責。」點了點頭,醫生連忙走出病房。

山口英夫一會兒又折回房間,劈頭就問︰「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回到小澤原身邊?」那口氣就像個護夫。

她也沒弄懂他的反應,直接頂了回去,「你管太多了吧!?」

他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多管閑事。花惜人和什麼人在一起、去哪里,或是做什麼,干他什麼事?他何必這麼激動?

這不是他的作風與性格……難道——

不可能!

女人對他根本不算什麼,在白雪的拜金與背叛之後,他不再相信女人,也不允許女人影響他一絲一毫,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可是,今天他是怎麼了?

不,不只是今天,而是這個小女人出現之後,他一直都不太對勁。

不!他不能再讓這種非理性的情緒,影響他的生活與思緒!

頓時,他重新武裝自己,霜冷的俊顏再現,「先前的出手相救,你得記得以整理我母親的花圃為代價。」話落,便丟下她往外走去。

她一時怔在原處,久久不能回神。

他在說什麼?她還沒見過這麼冷血無情的人,瞧他說的是什麼話!

猛吸了口氣,她再次暗誓,絕不再有欠他的機會,這種人情債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真不懂像山口夫人這麼有禮數又溫柔的女子,怎麼會生出這麼個冷面閻羅?一定是抱錯了!

想到這里,她旋即被自己這荒誕的想法給弄笑了。

唉!她太累、太緊張了,才會胡思亂想一通。回到日本,她會離這個男人遠遠的,免得因為壓力太大而發瘋。

日本航空公司的七四七飛機,正全速飛回日本。

花惜人、山口英夫,和他的保鑣,還是在同一個機艙。

仍在發燒與頭昏腦脹的花惜人,有些疑惑地看著偌大的頭等艙,為何仍然只有他們六個人?

她當然不知道這是山口英夫的杰作,他存心包下整個頭等艙,就是不希望有人打擾他們。

他本不想搭理那個倔強又逞能的花惜人,但不知怎地,還是心軟了。

只是,他不會讓這個小辣椒知道他這麼做的理由。

空中小姐頻頻地對山口英夫噓寒問暖,並刻意在他身邊轉來轉去,弄得想好好休息的花惜人沒辦法真正的休息,再加上他那張近在咫尺的冷臉,更令她坐臥難安。

許久之後,這位長腿大姊終於想到她了,堆著應付的笑容問道︰「你想吃點或喝點什麼嗎?」

「給我一杯白開水吧,謝謝。」在簡單的英文應對之後,花惜人突然以極低聲量的日文嘀咕道︰「還有,拜托別再走來走去了。」

美籍的空中小姐顯然听不懂既快又低聲的日文,連聲道︰「您還要點什麼?」

「水而已。」她苦笑道。

耳尖的山口英夫听見了她的抱怨,遂轉過身子,冷聲命令道︰「給她一杯水後,不到用餐時間,不要再進來影響我的睡眠。」

空中小姐一時怔在原地。本還想以她熱情的服務,會得到帥哥的青睞呢!看來,她的如意算盤撥錯了。

聳聳肩,這位棕發空服員只好虛應道︰「好的。」

花惜人抬頭看著山口英夫,知道他那麼說其實是在幫她,卻不知該說什麼。

如果致謝,空服員一定知道自己對她的服務感到心煩;不致謝,又不符合她做人的原則。

兩難之際,山口英夫卻故意漠視她,撇過頭,看也不看她一眼。

一時之間,她的心仿佛被冷風掃過,輕輕打了個寒顫。

這就是他,總是冷漠得像沒有一點感情。

他的出現不在她的預期之中,他的行事方法也不在她的理解範圍內,他的森冷卓絕又與她的世界格格不入,可是他那若有似無的「熱心」,卻教她無所適從,又心旌動搖……

輕嘆一聲,她收回眼神,接過空中小姐遞上的溫水,將手中的藥送入口中,閉上雙目。

別想太多,睡一覺吧!回到日本還有一大堆的事等她呢!

先前她又致電小澤原,他只說一切在控制中,但又要她早點回去。

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一切在控制中,就不會催她快點回去;既然催她,很可能母親的狀況並不如他所說的……

難道他是不想讓她太過擔憂,而這麼說的?

想著想著,她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夢中她回到了童年的薰衣草花田里,父親、母親一起牽著她的小手,徜徉在一片花海中,好不愉快。

然間,一陣槍林彈雨自湛藍的天空射出!

案親中彈了,刺眼的血漬沾滿了他的全身,母親的哭聲旋即響起,那哭天搶地的大叫聲,仿佛在呼求上蒼還給她一個完好健康的丈夫,而自己手中的瓷偶也在同時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並劃破了她的手臂、腳踝……

她痛苦無助地低泣,「不!不!爸不要走,媽不要哭——」

夢囈的聲音,刺耳地傳進山口英夫的耳畔,他立刻起身走近花惜人,心頭莫名掀起一陣波濤,大掌自然地按在她的額頭上,卻又立刻抽回來。

好燙!

這個不要命的丫頭,發燒了還逞強,直喊著要回日本!

真弄不懂那個小澤原有什麼好,值得她這麼為他!

「水!冰枕!」他惱怒地令道。

青焰立刻向一直坐得遠遠的,不敢上前招呼的空中小姐領取這些東西。

而他也立刻為她按下座椅,讓她可以躺下來休息。

迷糊中的花惜人緩緩睜開了雙眸,眼角還有不自覺流出的淚水。他的心口仿佛被劃了道傷口,隱隱作疼。

「喝水。」他大聲地命令道。

虛弱的花惜人听話地喝了口水後就撇過臉,只想睡覺。他可不依地扳回她的臉,又令道︰「再喝一口。」

「不要,我要媽媽。」已燒迷糊的花惜人,將山口英夫看成口氣總是硬邦邦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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