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玉 第11頁

怎麼?她才去廚房一趟特地替小姐熬個補藥,小姐竟同姑爺來個冤家大聚頭,沒出事吧?

段小憐哪不懂阿鳥在緊張什麼。她給了她一抹沒救人安心的狡珊篥笑容,轉而看向她身後出現的溫真夫婦一行人。

「是啊!我和溫二公子聊得正愉快呢!想不到二公子不但幽默風趣還心地善良,我還真希望我有這樣一個大哥……」段小憐可沒錯過溫玉瞼上那抹苦笑。

溫真首先教她瞞過,他豪爽地大笑。

宋青蓉心思一向此丈夫細密,這時已敏銳地察覺玉弟與段姑娘之間隱隱有種詭譎的氣氛流竄……她不由暗自打量著兩人。

她很好奇,剛才這兩人究竟談了些什麼?或者,發生了什麼事?

宋青蓉對這始終令人難解的段小憐不帶任何意味地微微一笑。

「咦?咪咪原來跑到這里來,難怪我一直找不到它!」

她突然注意到溫玉手里抱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不由心一松。

「咪咪是夫人養的寵物?」段小憐乍然挑眉。

「是啊!我這咪咪愛吃又愛玩!不過除了我們這一家子,它對旁人倒凶得很,平常旁人想抱也抱不得……」宋青蓉一說起寵物倒笑眯眯了。「我看這咪咪肯定是又玩累了,所以就近找了玉弟當窩睡。」瞧它一動也不動,看來是睡著了。

溫玉無奈地看向段小憐。

段小憐卻突地對他嘲弄地撇撇唇,接著走向他。

段小憐在他面前停住,之後一伸手就從他手中把咪咪抱走。

溫玉任她,並且暗中以手勢阻止身後單九的行動。

在眾人的注視中,段小憐從溫玉手中抱過白貓,接著滿心疼惜似地把它交到溫夫人懷里。

「咪咪醒了!」她模模白貓的頭,突然說。

「喵——喵——」隨著白貓輕輕地睜開眼楮,一聲細細的喵嗚也同時傳出。

「咪咪這麼柔順,我看它一定是很喜歡我的,是不是,夫人?」段小憐直視著白貓的眼楮。

害怕!

嗯,很好!

靶到懷中的貓咪似乎在打顫,宋青蓉不由得把它抱緊……唉!一定是剛醒來冷著了。

而咪咪竟對陌生的段姑娘態度這麼溫馴,倒是讓她感到意外。

「看來咪咪這肥小子真的很喜歡你……」

溫玉,接住段小憐向他投來的挑戰一瞥。

溫玉真的由衷佩服起這小丫頭了——不管她的來歷或用意為何,她確實是他見過最高明手巧的人。

至少從他方才全程監看的過程中,他一點也沒發現她動了手腳的破綻。

他佩服了,然而也頭痛了。

看來,今晚他真的得小心點……夜,來得很快。

夜,沁涼如水。

明月昔日空,映照靜寂的大地——不!不算靜寂。至少在此刻的溫家堡中,應該最靜寂的琉園卻出現了極不協調的動靜。

聒噪、難听、魔音穿腦,恐怕是琉園池子里水族生物最深刻的感受。

拌聲?沒錯,這漫不成調,尚可稱之為人類發出的歌聲,正是來自于池塘中的水亭上。

這樣時而高亢、時而低抑,說是鬼叫更適當的歌聲,入夜時乍然在琉園里傳出,直為夜里的琉園增添一股詭異駭人的氣氛。

不過,這歌聲嚇人是嚇人,唱歌的人卻心情頗愉快地愈唱愈起勁。

一刻鐘後,琉園里的小樓終于也有了回應。

琤的一聲輕音由小樓傳出,接著,宛如天籟的琴音傾泄而下。

琴音的出現似乎激發了原本自得其樂的歌者,不甘示弱的歌聲明顯提高了。

所幸,琉園位處溫家堡最僻靜的一隅,否則此刻熱鬧又詭異的情景肯定教眾人目瞪口呆。

一邊是宛如天曲,令人、心曠神怡;一邊是仿佛魔音,讓人躁動難安。

听來,是琴音贏了。不過就在琴聲叮咚響了兩刻鐘後,卻在無半絲預兆下乍地停歇。

琴音乍遏,小樓復歸寧靜。

琴聲止歌聲卻仍未歇。不過琴音的消失,似乎令歌者心情大好,還快意地換了首曲調繼續哼唱。

水亭上,一只精致的燈籠掛在檐下,微風偶來,燈籠便隨之輕擺。

燈燭、月光,足夠清楚地映照出水亭上的人影。

坐在雕花矮欄上,完全無懼危險地面對深黝黝的一池水塘紫衫少女,嘴里哼著歌,手上還拿著一根釣竿。

紫衫少女,段小憐嘴里哼歌,手上拿著魚竿,眼楮卻一直停在正對面的小樓上。

小樓上,在剛才的琴音中仍滿室漆黑,而現在還是烏鴉鴉一片。

怎麼?那病書生只敢躲在里面當縮頭烏龜,沒膽出來面對她麼?

段小憐終于停下了歌聲,沒必要繼續虐待自己的喉嚨跟耳朵——她一向對自己的歌藝有自知之明。

套句她爹對她的歌喉所下的評語︰听你開口唱歌,連死人都想從墳墓里逃出來!

哼!有這麼差麼?

不過,不管她的歌聲是不是真有差到「連死人都想從墳墓里逃出來」,她現在只管先玩玩那個「半死人」。

既然那家伙擺明了這地方有機關,她干脆光明正大地來。今晚,她就不信還解決不了他。

未婚夫?!

段小憐輕哼一聲。

或許原本他還可以多活個幾年,不過他現在沒機會了。他該死就該死在他是她段小憐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夫!

一向,爹爹、娘親讓她擁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張,比起世上其他大門不能出、二門不準邁,唯唯諾諾于父于夫于子的普通姑娘,她真的是幸運多了。

只是,她沒想到向來不加束縛她的爹娘,這回卻為了一個八百年前的約定決定了她的下半輩子;而且不論她多麼地不認同、多麼地嗤之以鼻,她還是改變不了他們聯合起來欽定她夫婿的命運。

他們從來不是頑固之人,甚至常有視迂腐禮教于無存之舉,可唯獨對這件婚事,他們卻比她還頑固。

她不懂。

不過在多次抗議無用只得屈服的情勢下,她卻有了自己的主意。

要讓一個不知是什麼玩意兒的男人主宰她的美好人生,她不介意提早先讓自己成為寡婦。

就算不是溫玉,天皇老子她也照做!

阿鳥說得其實沒錯——罪魁禍首應該是溫玉的爹娘和她的爹娘才對。

不過心里雖是認同,她總不能找這四個罪魁禍首算帳吧!所以,算來算去,該死的還是溫玉!

經過她這些日子來的觀察和打探,她確定溫玉果真一點武功也不會;不但如此,他還是個體弱多病的藥罐子,看來簡直就是一副標準的短命相!不過她還得到另一個印象是——他很聰明,而且是異乎常人的聰明。

那麼,他有可能猜中她的身分麼?

突地,段小憐的視線向下稍移,接著她忍不住微眯起眼……他終于出來了!……小樓的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一個頎長削瘦的影子跨出門,然後慢條斯理地朝水亭這里走來。

段小憐緊盯著慢慢走來的溫玉。

「明月幾時有,對酒當歌。現在已經有月、有歌,你不覺得還少了點什麼?」溫玉已經走上了水亭。他一上來便怡然自得地找了張面對段小憐的石椅坐下。

對她微微一笑,他拿在手中的酒壺和酒杯放在石桌上。

「酒,什麼時候喝酒最好?快樂的時候和不快樂的時候。」慢慢替兩只杯子斟上玉液,他帶笑的俊眸凝向段小憐狐疑不信任的表情。「快樂的時候喝酒可以讓人感到人生更暢意,不快樂的時候喝酒可以讓人暫時忘掉人生的不暢意。所以你說,酒,是不是世上最美妙的東西?」

池里的生物大概全死光了!

段小憐一把就將釣竿丟到一邊。然後,她睨向溫玉,冷冷一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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