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下) 第9頁

不知在荷花池畔待了多久,納爾圖才神情凝重地離開,往他和毓齡所居住的院落走去。

不過是分房幾天罷了,她還在這兒,沒有不見,納爾圖這麼安慰自己。

何況他也能趁這段時間,好好地理清自己的思緒,這也是為了他們的將來著想。

又走了一段路,他終千感覺到來自右手的痛楚,看著呈現紅腫的指節,心想還是要上點藥,免得執毫書寫時會不方便。

「啊!郡王爺受傷了?」一個柔細的嗓音驚呼著。

他抬起眼,瞅著快步來到身前的娟秀婢女,想了一下,才認出她是半年前從辛者庫派來服勞役的,曾經是官員之女,不過被抄家之後,家中男子全數處死,婦女則被送進辛者庫。

「只是小傷,不打緊。」納爾圖淡淡地回道。

他之所以會記得這名婢女,也是因為跟死去的額娘有著類似的家世,以及相同的命運,所以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玉蘭滿臉憂急之色。「都已經流血了,玉蘭這就去拿藥。」這半年來,心高氣傲的她一直無法自稱「奴婢」,打心底不能接受這低賤的身份。

「拿了藥就到寢房來吧。」其實這種小事喚個奴才去取就好,不過見她怯憐憐地望著自己,仿佛隨時都會掉下眼淚,納爾圖也就沒有拒絕。

「玉蘭這就去。」她小心地隱藏心底的喜悅。

納爾圖沒有瞧見,又舉步往前走。

第11章(2)

餅沒多久,玉蘭取了傷藥來到寢房。

這是她第一次踏進這扇門扉,想到家里若沒出事,爹貪污的事沒有被皇帝查出來,自己也不會落到這麼悲慘的下場,從一位堂堂的官家千金變成有罪籍的辛者庫婢女。

不過就算是這樣,玉蘭也要抓住所有可能的機會,想要好好表現,因為她已經沒有爹娘可以依靠,因此只要成為郡王爺的女人,得到寵愛,即使得不到正式的名分,至少有個男人可以依靠。

「……要不要玉蘭去把福晉請回來?」她到洗臉架前,擰了濕手巾過來,先幫納爾圖拭去指節上的血跡。

坐在幾案旁的納爾圖由著她擦拭血跡,簡單地回道︰「不必了。」

「是。」玉蘭在心里揣測著兩人是不是吵架了。

她不禁想到昨天無意間撞見福晉和來訪的客人在廊上發生的小插曲,問了其他人才知道對方是誰,便故意散播一些耳語,盤算著只要讓他們夫妻不和,自己或許就有機會接近郡王爺,乘虛而入了。

納爾圖沒有察覺到玉蘭陰暗的心思,心里只想著方才毓齡的激烈反應,那是她從清醒之後,頭一次那麼失控,都是他的疏忽,沒有顧及到毓齡的心情,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之後,不只是周遭環境,連自己的長相也變了,還得擔下禧恩的額娘所犯下的過錯,這是多麼艱辛的處境,可是她不但一肩扛起了,甚至還想辦法將錯誤一一導正,這是需要莫大的勇氣和韌性才辦得到的。

可是他從來沒有去關心過毓齡的感受,反而是毓齡不斷地為他和禧恩付出,他不禁感到漸愧不己。

玉蘭瞥見他愁眉深鎖,柔聲地問︰「疼不疼?」

「不礙事。」納爾圖把心思拉回來。

「那就好。」她想到進入府邸半年,和郡王爺見過幾次面,王爺並沒有因為自己身份而有一絲鄙夷,反而因為知道她來自辛者庫,讓幾個嬤嬤多教教自己,就是這樣一份體貼,才讓她覺得這個男人足以讓自己依靠。

就在這當口,負責伺候的奴才進門,還以為主子會待在小少爺那兒,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

奴才快步上前,瞥了正在上藥的玉蘭一眼。「主子怎麼傷著了?」

「只是一點小傷。」納爾圖見上好了藥,便把手掌從幾案上收回,「你去忙你的吧。」

「是。」玉蘭心底期待著能再多待一會兒,卻也不得不听命離開。

直到玉蘭步出房門,奴才把視線調回主子身上。

「主子,奴才剛剛去打听了一下,那些婢女一個個都推說不清楚謠言是誰傳出來的,不過有的人相信那些謠言,有的則相信福晉是清白的。」奴才稟報了調查的結果。

听完,納爾圖不禁斂眉反省。

罷听到那些謠言,他確實是怒不可遏,想要將造謠之人揪出來嚴懲,可是自己何嘗不也相信了,所以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前去質疑毓齡。

他實在錯得太離譜了。

愛里的奴僕何嘗不是把毓齡當作禧恩的額娘,想到她過去的行徑,會相信謠言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可是這樣對琉齡更加地不公平。

只要想到這一點,納爾圖就好心疼。

這個夜里,他在炕床上輾轉反側,少了身邊的溫暖和柔軟,一個人好孤單好空虛,怎麼也無法入睡,干是穿上長袍出門。

待納爾圖來到兒子居住的院落,站在拱門外頭,卻不敢進去吵醒他們母子,只能痴痴地凝望。

他當然可以分辨出毓齡和禧恩的額娘是不一樣的,這點是無庸置疑的,那麼又是為什麼呢?

你害怕毓齡會喜歡上其他男人……

一個聲音在腦中響起。

納爾圖如遭雷霆般地僵住了。

他抱住頭顱,嗤笑了兩聲,可是卻像是在哭泣。

沒錯!他害怕毓齡認為自己不夠好,出身又不高,到了最後也後悔喜歡上他,納爾圖苦澀地思忖。

是他的膽怯和自卑傷了毓齡的心。

自己真是愚蠢至極。

這一刻,他寧可毓齡當場賞自己一個耳光,狠狠地把他打醒。

納爾圖不禁流下懊悔的淚水。

又一天過去了。

因為白天玩得太累,禧恩不用人哄就睡著了。

己經過了平時,毓齡坐在桌旁,縫著自己剪栽的豆豆龍,當她把布偶的肚子縫好時,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她抬頭望著窗外的月光,想到這個時間,納爾圖應該已經睡了,雖然分房睡是自己提出來的,可是她卻無法否認自己有多想念納爾圖,想念他的陪伴。

因為愛他,就算被他傷害了,還是想跟他在一起。

只是沒有了信任,他們又能走多遠?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在景瑛貝勒身上,毓齡不能讓他用和琳寧格格指尖的事來當作把柄,不止威脅自己乜用來傷害納爾圖,如果她想要保護自己所愛的男人,就必須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原本還在猶豫該不該單獨去見景瑛貝勒,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應付,可是她現在不得不作出決定,因為她想徹底解決這件事。

她把棉花塞進豆豆龍預先留下小洞的肚子里,直到塞得圓嘟嘟的,才把小洞縫上,只剩下手和腳就大功告成了。

直到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整座府邸又開始活躍起來,她終于把豆豆龍布偶完成了,她將它擺在禧恩身邊,等他醒來看到,應該會很高興。

到了第三天。

毓齡喂禧恩吃過午飯,便回到和納爾圖居住的寢房。

因為納爾圖一早就進宮,大概傍晚左右才會回來,毓齡打算趁這段時間前往赴約,希望這一趟出門能把梗在心頭的事情徹底解決。

「格格真的要去見貝勒爺?」兩名婢女听了毓齡的決定,還以為主子終于想起什麼,不由得露出喜色。

「我只是想說跟他聊一聊,或許會想起更多的事。」她早就想好借口。

「奴婢這就去叫人備轎。」其中一名婢女馬上出去準備了。

另一名掉女利落地為主子梳發。「希望格格能決點把以前的事都想起來。」

「你們真的這麼希望我想起來嗎?」毓齡隨口詢問婢女,琳寧格格並不是個懂得體恤的主子,真不明白她們為什會這麼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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