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陳媽的眼光好清澈、好誠懇,「我願意改,只要你們肯給我機會。」
陳媽听到她謙恭有禮的話語,實在不敢相信自己面對的竟是以前那個刁鑽古怪的心惡魔,可她又不能作主。
刁潔玲沒有得到陳媽肯定的回答,她體諒地道︰「沒關系,我會努力改進,直到你們能接受我為止。」
「可能不能麻煩你給我一塊0K繃?我的腳跟磨破了。」她小心翼翼的問。
陳媽盡量不讓自己對她產生憐惜之意,「你要任何東西都得去找辜小姐。」
「哦~~」刁潔玲了然的點頭,「那我現在就下去。」
留下陳媽怔傻的看著她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語,「會嗎?一個人失去記憶後會變成另一種個性嗎?應該是她裝出來的吧!」不過,她也太會裝了。
刁潔玲忍著腳痛下樓,一眼就看到端坐在飯廳餐桌前的辜麗容,她趕緊有禮的朝辜麗容行了個九十度的禮,「早安,小妹。」
奔麗容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壞心的思忖,她一定要勝過哥哥的折磨手段,她指了指桌上豐盛的早餐,「我等你老半天,你快吃吧!」
刁潔玲在這一刻是感動的,她沒想到小妹今天竟然沒有給她臉色看,還等著與她一起共進早餐,所以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我們一起吃吧!」
「我吃過了,」辜麗容撇撇嘴角,「這些全是你愛吃的。」
咦?為什麼他們辜家人都只愛看她一個人吃?昨晚辜耀堂也是,他什麼都沒吃,只是替她點了一大堆她愛吃的食物;今天小妹也是如此,不肯跟她一起共進早餐。
但她怎麼可能吃得了這麼多?
她看著滿滿的三大盤食物,一盤是油膩的豬腳、一盤是油膩的五花肉、一盤是油膩的兩只雞腿,再配上一大碗白飯,她怎麼可能吃得下?
她昨晚還上吐下瀉,到現在還沒好耶!
「這太多了,」她想告訴小妹她胃不太舒服,「我……」
奔麗容卻馬上拍桌子罵人,「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好心讓你吃飽點好工作,你卻跟我拿喬!」
「不……」她沒有,她只是肚子跟胃都不太舒服。
「那你不準吃!」辜麗容一掌將桌上的飯菜全都掃到地上,「罰你餓三天三夜。」
說完,她看著聞聲沖進飯廳的幾名下人,下令道︰「你們幾個,把這里收拾干淨;你們幾個,把她給我拖到東邊院角去。」
她怎麼這麼不會處理事情?她怎麼又讓小妹生她的氣了?'
刁潔玲好懊惱,「小妹……我不是故意的……」她邊被人拖著往外走,邊放大音量想向辜麗容解釋。
「對,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辜麗容跟著一起走到東院,指著被紅線圈起來的部分,「限你三天內把這里的草給我找光,否則,我哪也不讓你去。」
看到刁潔玲一臉不解的模樣,辜麗容遣開其它人,只剩下黑衣保鑣育明留在身旁,「對,
我的意思就是說,從現在起,不管是吃飯,拉屎、睡覺,你都不能離開這里。」
「小妹!」她趕緊搖頭,「你哥哥……」她不行啊!辜耀堂有警告過她,只要他回房,她就
得隨侍在側。
「你放心,我哥出差去了,有三天不會在家,你就乖乖的待在這里吧!」她指著育明,「我派他看管你,如果你任意休息,他會告訴我。」
奔麗容走到育明的身旁,從容的取下他系在長褲上的皮帶,「我會狠狠的鞭打你,讓你再也不敢造次。」
雖然看到育明一臉的不贊同,但辜麗容就是要這麼發泄,她覺得把狠話說出來嚇刁潔玲,她就會開心些。
刁潔玲怔傻的看著辜麗容,像是被她的狠厲給嚇到似的,久久才終于找回說話的能力,
「小、小妹……對、對不起,我過去一定很壞,所以你才這麼恨我……」
奔麗容听到她竟然向她致歉,一時無法將眼前看似柔弱的刁潔玲與她心目中那惡魔的形象連在一起,「你……」
她甚至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為何會這麼變態的欺凌她,「你別以為你假裝失去記憶,過去你所造的孽就不存在,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你可以不必再裝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因為,她無法看到刁潔玲這麼無辜的模樣。
「可我……沒裝啊!」刁潔玲直到此時,終于忍不住稍稍抱怨,「我、我也希望我自己……沒有失去記憶啊!」
她看著漸行漸遠的事麗容的背影,小聲說︰「失憶很難受的啊!我、我很怕……我寧可、寧可自己什麼都記得……」
但沒有用,辜麗容已走遠,總不見她的話語。
育明站在現場,久久才發出聲響,「我建議你最好開始工作,否則,她真的會不讓你吃喝的。」
刁潔玲知道自己還是得自立自強,尤其是,辜耀堂有三天不在家,她根本求助無門,只得認命的開始繼續昨天的拔草工作。
拔啊拔的,她沒停的從早上九點一直拔到晚上七點多,終于她的手掌滿是被雜草割破的創傷,力氣也早已用盡。
「我真的很想上廁所……」她輕聲說著今天第十八次的請求。
育明卻硬著心腸指著草叢,「我也告訴過你許多次,你可以在那里解決。」
不!她不能,雖然不知道自己過去到底是怎樣過活,但她就是很有尊嚴,堅持不就地解決。
「那樣……我不能上……」
她不但想上小號,肚子也痛得不得了,她必須趕快找廁所解決啊!
育明沒打算替她請命,因為他也見識過她過去的得理不饒人,他不想同情像她這樣的人。
「求你……」她臉色蒼白的說。
「你連睡都只能睡在這里,為何不能就地方便?」這是育明給她的回答。
但她就是不行!
刁潔玲繼續拿出堅毅的毅力,強忍住身體的不適,一根一根的開始再拔起草來。
天色愈來愈暗,也愈來愈冷,她衣衫單薄的坐在地上,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繼續機械化的拔著草。
終于入夜了,育明看到她這麼倔強的模樣,冷硬的心不禁動搖起來。
「你可以休息了。」而他也要回到屋內,不再監視她。
換言之,她可以趁他不在的時候解決她的生理需求,至少那樣她還能稍微維護可憐的尊嚴。
但刁潔玲像是沒听見似的,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拔著,完全沒有力氣。
育明看到她這般虛弱,心知她根本無力逃跑,便放心的走回主屋。
刁潔玲全無反應的拔著拔著,直到一滴滴雨水打在她的頭上、臉上,她抬起頭,低低的自問,「下雨了啊?好冷……」
她將滿是創傷、滿是污泥的小手撫上小臉,感覺整張臉都是濕的,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雨還是淚。
「老天……」她仰天喃問︰「我以前到底有多討人厭啊?我已經有點害怕恢復記憶了呢!」
隨著偌大約雨勢,她終于顧不得僅剩的尊嚴,在浩泊大雨中釋放了她的生理需求,卻也傷透心的放聲大哭起來……
「哇嗚……我是誰、我究竟做了什麼……我、我好怕、好難受啊……」
只是,夜深人靜,根本沒人听到。
只有育明在回到主屋後,在發現下大雨時,忍不住從床上爬起沖到窗口,看著黑壓壓的束院角落,卻沒有能力為她做什麼。
同樣的,陳媽也睡不安穩,她听到雨下得愈來愈大,急得睡不著,但她又能做什麼?最多是替她熬一鍋姜湯,萬一她因淋雨生病,至少能補充點元氣,她知道辜家的人是不會替她請醫生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