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郎 第4頁

***

烈日,當空。

她忍不住習慣性的吐著舌頭散熱,卻被回頭察看的怪人瞪了一眼,只好趕緊又將小嘴閉上。

唉,討厭,她雖然吐舌頭,但吐的可是人舌啊,又不是沒變化完全,連人家習慣性的動作都不準,真是惡劣。

暗暗在心里咕噥著,她雖心有不滿,卻還是不敢開口抗議,只是將快滑下肩頭的包袱拉回原位,在大太陽下一臉苦瓜的跟在這個怪人身後。

沙漠里的風又干又熱,沒有絲毫水氣,若不是她還有一點道行,跟著他的這三年,早就干死了。

抬眼看看一望無際的干漠,只見前方除了黃沙還是黃沙。

天啊,她真想念昨晚過夜的廢墟,那里雖然也幾乎是寸草不生,但至少還有個納涼的地方——

一想到昨晚,她驀地記起在泉水邊的那個男人,小臉立時如火般燒燙。

討厭,她怎度會想吃他呢?自從八百年前她戒了葷之後,就已經不殺生啦,她現在連小蟲子都不吃耶,怎麼會突然想吃人咧?

完了,難道她因為最近太過偷懶沒乖乖修道,所以才蛇性大發嗎,

不對呀,可她看到爺也不會想吃呀!

為了確定,她抬頭看了前方沉默前行的男人兩眼。

嗯嗯,瞧,她不覺得餓,也沒流口水,更沒臉紅心跳的嘛!可是為什麼昨天晚上,她竟然想一口吞掉那家伙呢?

難道說是因為昨晚上的人看起來比較好吃嗎,

雖然那男人看起來的確很好吃的模樣啦,但是這位爺也不差啊,那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想吃爺,卻想吃他呢?她昨晚上還差點被自己流出來的口水給噎死咧!

為什麼為什麼咧?

煩惱地歪著頭,她愁眉苦臉的想了老半天,卻還是找不到結論。

唉呀,算了,不想還好,越想地越覺得口干舌燥。

眯眼昂首看看天上的日頭,她終于受不了的開口抱怨︰「爺,能不能找地方歇會兒?我好渴,日正當中的,我都快熱死了。」

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一聲不吭的。

「爺……」她發出既無辜又可憐的聲音。

他還是沒停,也沒說話,不過卻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彎腰駝背,好似她肩上那包袱有千斤重似的,他才停下了腳步,伸手︰「拿來。」

她見狀一喜,忙將包袱遞了過去。

他接過手,輕輕松松往肩上一甩,面無表情的道︰「前方一里處有城鎮。」

「咦,真的嗎?那我先過去!」她說完就要溜,眼前卻冒出他那把大刀橫擋著她的去路。

「別惹事。」他警告的看著她。

「知道,不能傷人、不能用法術,還要記得探听消息,是吧?放心,我記得的啦!」她露齒一笑,「先給些銀兩我,我好先去訂房呀!」

他從腰帶里掏出銀錢,遞給她。

她接過手,一溜煙就跑得老遠去了。

看她一臉興奮,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實在很難想象這麼毛躁的家伙竟然活了一千歲。

妖……

想起那些曾同甘共苦的族人,他心一沉。也許他太過自私,但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之前,他實在無法回去面對那個地方。

他不知道當初存活下來的除了玄明之外還有多少,但既然玄明活了下來,應該還有其它的才是。

可即使記憶在這十數年中一再反復在腦海中交錯,但現在的他,連自己的定位都搞不清楚,更別提要去面對其它人了。

妖嗎?

他苦笑著,或許他也算吧。

***

市集啊!

哇,真走運,竟然有市集耶!

興匆匆的跑到城鎮里,正巧遇上了一月一次的趕集。這地方因為位處絲路上,還算是個滿熱鬧的集散地,到處都是人啊、羊啊、牛啊、馬啊、駱駝的,還有人擺出西方來的地毯、彩珠,中原來的絲綢、陶瓷,還有和闐的玉、南疆的茶,甚至連北海的鯨魚油呀、檀香呀、人參呀,什麼五花八門的東西全冒出來了。

她看了興奮得要命,看一樣東西就問一樣,玩得差點忘了要去客棧訂房,幸好市集旁就有間客棧,她晃著晃著一抬首就看到那旗招,猛然想起該做的事,連忙進去訂了間房,然後依照慣例的叫出地頭蛇問話。

在街頭巷尾晃了老半天,她好不容易才循著味道找到地方。

真是的,這位同胞哪不好住,竟然住到這種雜草叢生的破屋子里。

推開家鬼屋一樣的殘破大門,她來到庭院找到蛇洞,在洞口敲了敲︰「喂,有沒有人在啊?我有點事想請問一下。」

沒有回應,接著大聲嚷道︰「喂——有、沒、有、人、在、啊——」

「唉喲喂呀,我的娘呀,你叫魂啊?」被她那大嗓門一吼,蛇洞里終于冒出了一縷青煙,沒兩下她身邊就多了一名睡眼惺忪的青杉少年,沒好氣的道︰「人是沒有啦,蛇有一條。」

「唉呀,這位小弟,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想和你打听一下。」

「什麼小弟大弟的?」青衫少年上上下下的將她打量一遍,老氣橫秋的道︰「哼,你才剛滿千歲是吧?本大爺今年一千五百歲啦!要打听事情也不先報上名來,一點江湖規矩也不懂!」

無端端被念,她呆了一下,道︰「名?什麼名?」

「名阿,你的名字啊!」青衫少年睨地一眼,一臉受不了的模樣。

她依然一臉傻愣,雖然覺得問這個問題會顯得自己很蠢,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什麼是名字?」

「咦?」這下換青衫少年傻了,他瞪著地看了好一會兒,沒好氣的道︰「你不是已經滿千歲了嗎?你該不會連個名字都沒有吧?滿千歲之後要取名呀,沒人幫你取名嗎?」

對他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她仍是一臉茫然,忍不住好奇的又問︰「什麼是名字呀?」

「名字就是名字呀,就是別人稱呼你時,叫的就是你的名字呀!」青衫少年翻了個白眼,當她是白痴的解釋︰「咯,像我,就叫竹青,竹青就是我的名字,別人叫我時都叫我竹青,這就是名字,懂嗎?你可以叫我竹青或竹青公子,也可以叫我竹青大爺,了解?你沒名字嗎?那其它人都怎麼叫你的?」

「叫我?」她一險呆滯,以前和紅姊在山里只有她們兩個,其中一個說話當然是和另一個說啊,所以紅姊好象從來沒用什度稱呼叫她耶;至于那位爺,他平常非不到必要根本不開口,真的開了口,也沒用稱呼叫過她啊。

她低頭努力、用力的想了想,才皺著眉頭囁嚅的道︰「呃……嗯……有人叫我『喂』,那算不算名字啊?」

竹青聞言差點沒當場昏倒,「不是,那不是名字。」

「啊?喔……」她有些悵然,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好落寞。

他一臉同情的看著她,拍拍她的肩道︰「好啦,看你可憐,本公子就不和你計較了,你要問什麼就問吧。」

「我想打听一個渾身纏滿布條的怪人,他身邊可能還有一位額間有塊水玉的姑娘,想問你有沒有見過或听過?」

「額間有塊玉?這姑娘我是沒見到啦,不過,纏滿布條?嘎,你是說那位因為中了蠱毒傷了外表,所以不能日曬的黑蛟嗎?那位爺昨天才打這經過呀。」

「喔。」因為沒想過會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所以她听完轉身走了兩步,腦袋瓜才理解竹青所說的話,整個人頓時愣了一下,立刻迅速轉過身來上把逮住要因回洞睡眠的青蛇,怪叫道︰「你說什麼?你看過這個人,昨天?就在這里?真的假的?」

「喂喂喂,放手啊,說你不懂規矩就是不懂規矩!」竹青一挑眉,大聲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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