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壇。」他酒氣未消的盯著她瞧。外面那群人全像是怕他跑了,個個猛灌他烈酒。不過是娶個妻嘛,他是赫連家的獨子,傅宗接代就靠他了,早晚也是要娶的。他本來沒想到要如此早就成親,但昨晚氣頭一過,他想既然有現成的女人,他又不怎麼討厭她,干脆讓娘高興高興,省得成天叨念他不孝。
「啊?那你怎麼還沒倒啊!」杜念秋瞪大了眼瞧他。快昏、快昏啊,昏了她就可以乘機跑了。想她杜念秋年方十六,大好青春才要開始,她還想當名垂千古的紅顏禍害呢,怎麼可以把她轟轟烈烈的一生賠給這個冰塊男。
外頭那群人絕不會想到洞房花燭夜新娘子會跑掉,那表示她有充足的時間回市集上去。至于他所說的流沙和沙暴,她才不信呢,若真有,那她來的時候怎麼一個也沒瞧見?瞧她巴不得自己醉昏的模樣,赫連鷹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五壇烈酒巳是他的極限,卻未醉昏到不能洞房的地步,看樣子要讓這丫頭失望了。
她自個兒掀了紅巾,珠花頭飾也卸了下來,連桌上的食物也讓她吃了個半空,她倒是挺自動的。赫連鷹見她嘴角還沾有粉紅色的桃花糕屑,便伸手招她過來。
「干嘛?」杜念秋听話的移向前,以為他要說什麼。
下一秒,她人就坐在他腿上了。她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見他的臉驀地在眼前擴大,然後是一陣酒氣直鑽人口鼻之中。他舌忝去糕屑,溫熱的唇舌隨即攫住她的紅唇。
杜念秋兩眼大睜地直看著他,老天,他怎麼可以踫她的嘴?!
啊--他的手在模哪里?
啊啊--她的衣服……
啊啊啊……
「不……不可以。」好不容易小嘴自由了,她卻只能說這三個字。
洞房花燭夜嘛,還有什麼可不可以的。赫連鷹再度堵住小妻子的嘴,這種時間還是少說點廢話吧。
※※※
齊白鳳是個很好的師父,真的。
只可惜他什麼都教了,就是忘了教她洞房花燭夜是干啥的,難怪她笨笨的就被人給吃了。
睡到日正當中才起床,杜念秋全身酸痛得要命;她下床時每痛一下,就罵一次師父和那不要臉的大色魔。
他人早不知上哪去了,外頭的婢女听到她起床的聲音,送進水盆來幫她梳妝。杜念秋阻止了想幫她梳頭的婢女,因為她的發細老打結,這種事她從小就自個兒來,免得被扯得齜牙咧嘴的。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她端坐銅鏡前梳發,詢問著一旁不安的婢女。
「夫人,奴婢名喚月牙兒,今年十三。」
杜念秋蹙起眉,不開心的梳開打結的秀發,「甭叫我夫人,我才十六,大你三歲而已,你以後叫我念秋姊就好了。」
「可是夫人……」月牙兒一臉不安。
「有什麼好可是的。你是跟著我的吧?」她轉頭瞅著月牙兒。
「是……是啊。」
「既然如此,我說了就算。」杜念秋一臉沒得商量的模樣,繼續對著銅鏡和她那一頭糾結的亂發奮戰。
「但爺那兒……」
「他不會管這種小事的啦。」杜念秋揮手叫她住嘴,又問︰「對了,我怎沒听人提過這黑鷹山,外頭的人不知道這地方嗎?」
「他們是不知道。黑鷹山是赫連爺爺當年在戰亂時所建,咱們這兒的人皆是赫連爺爺及老女乃女乃救回來的。這地方只有和平沒有戰爭,于是月牙兒的爹娘便也在這地方定居下來,決定終身服侍赫連家。」
杜念秋乍听有些訝異,「這地方的人全都受過赫連家的恩惠嗎?」
「是啊。」月牙兒乖巧的點點頭,眼里有著崇拜。「我听爹娘說,赫連爺爺是個真正仁義的大俠,要不是他,這里大部分的人都會死在戰場上。」
「那個冰塊……我是說,那我相公呢?他人怎麼樣?」一加一可不一定等于二。有個英雄父親,不代表兒子也是英雄一個。
「爺人很好的,他都會親自幫忙蓋屋、挖渠、種葡萄、哈密瓜什麼的,只是爺不大說話,也不怎麼愛笑。但爹爹說,爺只是天生個性如此。上次隔壁的李大哥不小心陷入流沙里,還是爺不顧性命危險救他出來的呢。」月牙兒忙著替主子說好話。爺的確是個好人,但他那張臉從沒有溫和的表情……他是個好主子沒錯,但若要當自家相公和他過一輩子,那還是算了吧!
是嗎?真看不出來他人這麼好--等等,這外頭真的有流沙啊!
「月牙兒,黑鷹山外頭真的有流沙和沙暴嗎?」杜念秋睜大了眼詢問。
「是啊。」月牙兒點點頭。
這下她要逃跑的事得從長計議了。杜念秋咬著下唇思索,過了一會兒又想起剛剛听不懂的兩個名詞︰「對了,你方才說的……伯萄和哈什麼瓜的,那是什麼東西啊?」月牙兒听到她的發音,好笑的道︰「夫人……不,念秋姊,是葡萄和哈密瓜。
那是兩種水果,很好吃的。」
「葡萄、哈密瓜?」杜念秋好奇的回頭問。
「是啊。听說是西邊的人傳過來的,吃起來很甜呢。」
「它們長什麼樣子?這里有種嗎?干脆你帶我去看看好了。」杜念秋很快的將梳好的頭發盤起,牽著月牙兒的手就往外跑,急著看那未曾見過的稀奇水果。
「念秋姊,跑慢點,你得先去和老女乃女乃請安哪。」月牙兒忙提醒她。
對喔,她差點忘了。這可不能怪她,她還沒成了親的感覺,所以才將這禮數給忘了。
杜念秋緊急收住步子,害月牙兒一下子撞到她身上。
「老女乃女乃……呃,我是說婆婆人在哪里?」
「大廳。」月牙兒捂著撞到的鼻子回答。
「好吧,那咱們先去問安,再去看伯萄!」「是葡萄。」月牙兒糾正她。
「葡、萄。對了吧?」她笑著重復。
「嗯。」月牙兒怯怯的回她一笑。雖然有人說這夫人是蕭大爺從奴隸販子那兒買回來的,但是她想她喜歡這個開朗的夫人。
※※※
哇,好好玩啊!
杜念秋瞧著一大片的哈密瓜田,興奮的拉著月牙兒從這頭晃到那頭,還問了正在田里忙的壯丁一大堆問題,完全沒有一點夫人的樣子,讓眾人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忸怩的想到要回答她的問題。
不過時間一久,大家也都習慣了。還有人拿了木片給她,讓她遮陽,怕這新夫人被日頭曬傷了。
杜念秋手老舉著木片酸得要命,又不好拒絕他們的好意,靈機一動便將木片穿了個洞,再用棍子穿過拿繩子綁緊,這樣一來舉著木棍就輕松多了,一旁的人瞧見,不由得佩服起她來。
「念秋姊,你好聰明啊。」
「這沒什麼。人家雨傘用來擋雨,我不過把這改成遮陽傘罷了。」杜念秋對月牙兒笑笑,還不忘咬了口人們剛才送她的哈密瓜。
「念秋姊,我幫你拿著吧。」瞧她一手傘一手瓜的,月牙兒便要幫忙。
「也好。」杜念秋將克難傘交給她。「對了,月牙兒,這里是哈密瓜田,那葡萄呢?」
「葡萄要再過去才看得到。」
「那我們快點過去瞧瞧吧!」杜念秋興高采烈的拉著月牙兒往前走,沒多久就見一條長廊出現在眼前。木搭的長廊爬滿了綠色的藤蔓,金黃色的陽光穿透一串串小巧可愛青綠的果實,像寶石翠玉般晶瑩剔透的吊掛在長廊上。
好可愛啊!她從沒想到水果能長得這麼可愛。杜念秋快樂的沖到葡萄架下,東瞧瞧、西看看,空氣中充滿了葡萄的香味,她深吸一口氣,這水果真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