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未婚妻小心翼翼護在掌心的香包,郯肇亭只覺刺眼得很。
當下也不顧她的抗議,他伸手硬是把她手中的香包搶了過來,逕自塞到自己懷里。
「那是魅兒的!」襲黧不敢置信地叫出聲,「你……」
襲魅好笑地看著兩人一來一往,忍不住開始同情未來的姐夫,什麼人不好愛,竟愛上個迷糊蛋。
「沒關系,姐夫若是喜歡,送他也無妨。」他大方地說。
反正他也覺得那香包丑得緊,當初若非姐姐硬逼他收下,他哪肯要啊。
「可是……」襲黧一臉愧色地說,「那是你的生日禮物。而且你保護得那麼好,我知道你一定很喜歡。」
「真的沒關系。」襲魅安撫地朝她擺擺手,笑道︰「那香包是用來睹物思人,我現在都見著你了,有沒有那香包也無妨。」
「既然你這麼說,那……好吧。」襲黧輕嘆。心里暗自決定等與郯肇亭獨處時,非得勸他把香包還給魅兒不可。
襲魅大難未死的消息在郯莊引起一陣風暴。
大家誤以為早在十年前就喪生的人現下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當然是會好奇得不得了,不住地詢問他死里逃生的經過。
襲魅輕吁口氣,到郯莊不到三天的工夫,他見過的人不計其數,什麼女乃女乃、姑母、姥姥、某叔、某伯的一大堆,大伙全受過他爹娘恩惠,急著找他報恩。
看到這情況,襲魅忍不住懷疑他父親是否把救人當做終生事業在做?怎麼這一大群人全受過他的點滴之恩。
不過,這也間接地解釋清楚當初爹娘攜家帶眷逃往江南的原由了。這些人的熱情連他這相處不到三天的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和他們認識大半輩子的父母。
不僅如此,郯肇亭的結拜兄弟也對他好奇得不得了,活似他頭頂上多生了對角。踏入郯莊不到半天光景,三名自稱是郯肇亭好兄弟的男子跑來對他評頭論足,好奇他怎麼把向來火爆的郯肇亭氣得像頭被人踩了尾巴的發怒狂獅。
襲魅輕靠在襲黧的躺椅上,側臉看著忙得不可對交的襲黧。
「你在做什麼?」
襲黧從一堆針線中抬起頭,雙眼因過度疲憊而顯得有些紅。
「幫你繡香包啊。」
「為什麼?」他瞟了眼桌上成堆不堪入目的繡品,暗自嘆了一聲。原以為經過這麼些年後,她的女紅該多少有些長進,沒想到……
唉!姐姐的女紅還真的只能「唉」!
襲黧拉了張椅子在襲魅一旁坐下,愧疚道︰「我跟你姐夫說了好多次,他怎麼就是不肯把你的香包還我,我只好再幫你繡一個。魅兒,你不會怪你姐夫吧?」
夫君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硬是霸著魅兒的香包不放。本來好不容易快說動他了,誰知當她提及那香包是她學女紅後第一個作品,夫君更是說什麼都不放手了。
襲魅努力忍住笑意,輕咳了兩聲。「不會。我早說過了,那香包姐夫若喜歡盡避拿去,我不會介意。」
「唉!你姐夫年紀比你大上許多,可卻沒你那麼懂事。」
襲魅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哪有人嘴里邊嘟嚷卻連眼都笑彎了,這種指責實在不具任何說服力。
「姐姐,我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襲黧納悶地看著他,只要有關她的事,這三天她不全都告訴他,他還要知道什麼?「若不是很重要,你改天再問好不好?我急著想把香包繡好。」要是她能一心二用就好了,既可以練香包又可以和魅兒說話聊天。
「香包你就先擱著,反正又不急,我也不會跑掉。」最重要的是,他壓根就不想要。
「那……好吧。」襲黧勉強地點了下頭,「你要問我什麼?」
襲魅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問︰「你為什麼告訴大伙我是你弟弟?」
「因為你是啊!」襲黧一臉莫名其妙,魅兒問這個干什麼?「你當然是我弟弟。我們倆都姓襲,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據。」怎麼這幾天大伙都怪怪的?就連夫君也是。一陣無力感襲上身,襲魅無奈地長嘆口氣。兩人同姓就是最有力的證據?這證據不會太薄弱了些吧?
「我是問你為什麼說我是你弟弟,而不是……」他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見襲黧一臉恍然大悟,小手倏地捂住小臉,羞赧地嚷道︰「魅兒,連你也知道那件事了!」難怪魅兒會這麼問她。魅兒一定是特地來笑話她的。
「哪件事?」襲魅一頭霧水地問。
沒注意到他的反應,襲黧輕嘆一聲,「其實這也不能全怪我。那時咱們家……還有爹、娘……」她垂下眼,聲音有些哽咽,忍不住回想起十年前家破人亡的那一幕。「然後,你又在我面前跌下懸崖。郯伯伯把我帶回來之後,我生了一場大病,從前的事有好多都忘了。」
襲魅握住她發顫的小手,柔聲道︰「別想了,都過去了。」
「我知道,夫君也是一直這麼勸我。」襲黧用力吸吸鼻子,努力擠出一抹笑容。「我要說的是,我清醒之後一直吵著要找你,不顧所有人的勸阻,一直嚷著要找妹妹襲魅。」
「然後呢?」
「夫君突然出現抱著我,要我別再胡思亂想。他說要我堅強點,人死不能復生,他會代替爹娘還有你好好照顧我。後來等我病情好些後,郯伯伯才偷偷提醒我,襲魅是弟弟,不是妹妹。」
襲魅輕挑了下眉,有些好奇地問︰「那你怎麼說?」
「我當然不信,我記得你明明是我妹妹,什麼時候變成弟弟了。可是郯伯伯說,那天掉下懸崖的分明是個小男孩,若我堅持那人是你,那麼你該是我弟弟才對。」
「你沒有反駁他的話?」這下他更好奇了。
「我有啊。」襲黧有些羞赧地紅臉。「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啊,那場大病之後,我真的忘了很多事,還有一些事也弄得顛三倒四。最後我才知道原來我病胡涂了,竟把你想像成妹妹。」
襲魅失笑地看著她,無奈輕嘆。「你還真是病胡涂了。」
「你說什麼?」沒听清楚他的喃喃自語,襲黧連忙開口詢問。
襲魅笑著搖頭,「沒什麼。」她都這麼認為了十年,他再多說什麼也沒用,只能說他這個姐姐著實迷糊得厲害。
陰暗的屋里,除了一支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的蠟燭外,別無其他光源。
屋里凸起的高台上端坐著一名蒙面的黑衣人,而台下也站了十多名蒙面黑衣人。
這十多名黑衣客身上的氣息一個冷過一個,尤其是站在高台下方的男子,身上更帶著不容忽視的肅殺之氣。
「人全都到齊了嗎?」台上的黑衣人看向站在最前頭的黑衣男子問道。
「全都到了。」黑衣男子的聲音比人更冷,猶如寒冰的低冷聲音听不出半分溫暖的人氣。
斑台上的黑衣人滿意地點了下頭,才切入正題,「後天,我要郯莊的喜事變喪事!」
「是。」十幾名黑衣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他狹長的雙眼閃過一抹陰森光芒,低頭看著那名冷然男子,「冷刀。」陰冷尖銳的聲音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被稱為冷刀的男子抬頭看向他,等著他的指示。
「這次的行動由你全權負責,我要你親手摘下所有郯家主子的項上人頭。」黑衣人眼底泛著噬血的無情光芒,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
從郯鈞修手中失去的一切,他現在就要從他手中奪回來,讓他嘗到失去一切的滋味。
炳哈哈!
他忍不住想看看郯鈞修的表情,當他知道殺他的人是……
「你們先下去,這兩天好好養精蓄銳,我等著看你們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