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娘子 第6頁

班襲淡淡一笑,「不會的,即使你很幸福、不需要再回島上,我也會去探望你的。」

裘紗凌沖動得抱住了她,「襲姐!我會想你的!」

班襲笑了,將不舍藏在心底,「我也會想你的。」

娘說過,女孩們出來找伴兒就像放出去的鳥,有的會回巢,有的也許覓著更舒適的窩,就快快樂樂的過新生活去了。

她們班氏一族所做的,就是協助小鳥長出豐實的羽翼、讓女孩們有能力面對外頭的花花世界。當女孩們年齡到了,一個個往外飛時,她們唯一能做的只有祝福跟等待,讓折翼的鳥兒還有溫暖的巢能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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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襲走後,裘紗凌意興闌珊的踱回客棧大廳,懶懶的趴在櫃台上。

風寡婦知道她心里掙扎,也不多嘴干擾,抱著帳本便往里頭走,讓她自己好好抉擇。

整個大廳只剩下獨坐在一隅的杜御莆,跟她遙遙相對。

真要跟這書呆走嗎?他那麼不懂人情世故,跟著他鐵定很累;說不定還得處處盯著、小心他受騙呢!不過無礙,這她最在行了,以前在島上,誰敢唬弄她!

裘紗凌倒不擔心杜御莆不帶她走,幾回交手下來,他哪一回佔到上風了!

她只認為他和善好說話,卻不知道那是因為他存心相讓。

余平一進悅來樓就看見杜御莆,趕緊走到他面前。「抱歉讓揆爺久候!屬下已經準備妥當,可以啟程了。」

杜御莆微微點頭,「無妨。」他起身,視線跟她相會,從此海角天涯,怕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這般有趣的姑娘了!

倏地,—個想法閃過心頭,他揚聲問道︰「我交給你的那箱金子呢?」

什麼金子?余平一愣,見相爺似乎另有他意,也就不敢多問。

還有一箱金子?裘紗凌耳朵豎得老尖,這家僕空手進來,沒見他帶金子呀!

杜御莆沉下臉,「是不是被人訛騙去了?」

在他眼神示意下,余平唯唯喏喏的說︰「是的,屬下愚笨,沒守住那箱金子。」

什麼!?真的弄丟一箱金子!?

裘紗凌從櫃台里沖出來,站在他們主僕旁邊,沖著余平就問︰「是盜是搶?有沒有報官?」

「呃……」這該如何回答呢?

杜御莆坐下,很是沮喪的說︰「錢財乃身外之物,也罷、也罷!」

裘紗凌跟著坐在他面前,「什麼也罷!你們這樣自認倒楣,是縱容壞人耶!」

她忿忿不平的繼續說︰「你已經夠書呆了,出門就該帶著機靈點的家僕,結果帶了個跟你一樣呆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怪不得會踫到歹人!」他們主僕,一個是讀書讀成書呆,另一個雖然看來孔武有力,卻顯得太過憨直了!「發生這檔事如何返鄉呢?咦?你家鄉在哪?」

「長安。不過這趟另有任務,還得往北方辦完事才能返鄉。」

「那你身上剩多少錢?」

杜御莆老實回答︰「就姑娘方才相贈那些。」見她又要開罵,他趕忙解釋︰「沒關系,此去主要是收帳,只要能到北方,就不成問題了。」

裘紗凌沉思著︰杜揆主僕二人這麼忠厚老實,就算能順利到得了北方,也不見得收得到帳,或者收到帳之後說不定又遇到歹人欺蒙……騙走錢財事小,萬一人家想謀財害命就糟了!

心意既定,她說︰「我跟你們一起走!」她不跟著幫忙是不行的!

杜御莆得遂己意,臉上卻故作為難,「此去北方山遠路遙,對姑娘家人如何交代?」

裘紗凌揮揮手,「我就自個兒一個人,天南地北無牽無掛的,有什麼不好交代!」

「這樣就太麻煩姑娘了。」表面上的客套還是要的。

「這事我說了就算!」裘紗凌拍拍胸脯,「有我跟著,看誰還敢欺蒙你們!」

「那就有勞姑娘了。」

余平至此才看懂相爺是故意使詐誆她,為的是要她同行吧!

他從小苞著相爺,第一次看見他肯為女人費心思……這姑娘委實熱情善良,不過,配得上英華內蘊的相爺嗎?

他壓下心里的疑問,「揆爺、姑娘,請上路。」

第四章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

在我闥兮,履我發兮

(月光下美麗的姑娘啊,芳澤可是為我飄送?)

由于裘紗凌在前一個鎮上貪看戲曲,因而誤了時間,三人一路匆匆行來,天色已晚,看來是來不及趕到下一個鎮子上落腳了。

「揆爺……」

杜御莆知道余平的意思,「無妨,趁著天色還未全暗,今晚就在這野地休息一宿吧!」

「是。」余平知道他有心護著裘紗凌,遂也不再多話。「揆爺請先歇著,屬下前去取水。」

裘紗凌毫無心機的說︰「余平也累了,還是我去拿水吧!」露宿耶!以前在女人國也曾經跟巧兒她們一起露宿過,這可是好玩刺激的經歷呢!

「當心。」杜御莆微笑提醒。

裘紗凌朝後揮揮手中的水壺,「知道啦!」

揆爺在笑嗎?余平揉揉眼楮,沒錯,揆爺是對著裘姑娘的背影在笑。

這真的是剛正耿介的揆爺?以前揆爺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這些天來揆爺臉上出現的笑容比過去十年還多,愛笑的揆爺顯得有人氣多了。

這些都是裘姑娘的功勞嗎?

余平愣愣望著裘紗凌離開的方向,揆爺連聖上要將最鐘愛的長公主賜婚給他都婉言推辭了,他以為只有天仙才配得上文武全才的揆爺,沒想到是野花般的她入了揆爺的眼,揆爺心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余平仍忍不住抱怨︰「揆爺受委屈了!」官高位重的揆爺何曾露宿荒郊野外過?

「出門在外隨遇而安,無須多心。」

「屬下明白揆爺不想勞動各級州府鋪張相迎,可現下連間像樣的客棧都沒著落,讓您屈居這荒野山林……屬下慚愧!」

杜御莆嘴角噙著笑意,「你真正想說的是,裘姑娘害我們誤了行程吧!」

「屬下心里悶著話不吐不快。」余平心直,見揆爺沒有反對,索性全說出來︰「假使裘姑娘沒有貪看戲曲,我們此刻應該已經到達豐鎮、住進豐居客棧了,而不是落到露宿山頭的命運。屬下是個老粗,何處不能棲身,揆爺乃國之棟梁,豈能受此委屈!」

杜御莆搖頭淺笑,「心不有甘才覺委屈。天為被、地為席,宿在天地之間,有何委屈可言?你莫想太多了。」

「揆爺屬下斗膽多問一句,」見相爺只是輕輕揚眉,余平接著問︰「揆爺喜歡裘姑娘哪一點?」

杜御莆笑了,「單純。」

「單純?」這是優點嗎?余平不解。

「單純是最美好的品德,人一單純便無欲無求,快樂得多。」她的單純是官場上幾不可見的。

單純?余平不以為然。裘姑娘老覺得他們呆,其實最呆的是她吧!競把干練睿智的相爺當成了書呆!而他堂堂三品驍騎大將軍在她眼中,也成了武呆一個!

單純?余平撇撇嘴,無聲說著︰我看是單蠢吧!

「余平。」杜御莆低喚。

嗄?余平大驚,不自在的模模自己的臉,善于觀察人的揆爺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了嗎?

「山間蚊蟲多,閉上你的嘴。」

「喔,是!」余平抿緊嘴、束手站在一旁,揆爺到底是揆爺,即使添了笑容,天生的威儀仍在。

杜御莆沒說什麼,瞥過意味深長的一眼,卻足以讓余平膽顫心虛。他瞳里閃過一絲笑意,旋即低頭看書。

山風徐徐,夕陽余暈從樹葉枝椏中流泄而出,照在位高權重的年輕宰相身上,也照在一旁務戍守的護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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