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余平心里仍覺不妥。
杜御莆拍拍他的肩,「有你在身邊保護本相,何懼之有?阿史可汗的野心不除,日後必將釀出戰禍,屆時黎民涂炭,又豈是你我願見?與天下蒼生相比,本相生命有何珍貴!」
余平感動萬分的單膝跪下,「屬下替黎民百姓謝過相爺!」有此身先士卒的良相,是百姓之福!
「去吧!」
「是!屬下這就去打點。」
余平剛走,裘紗凌就進來了,「咦?我方才瞧見余平急匆匆的走出去,在忙些什麼?」
「我們後日就要啟程了,他得張羅吃食。」杜御莆隨意說道。
「喔。」裘紗凌意興闌珊的坐下。
「怎麼?舍不得走?」
「有一點。」她回道。杜御莆臉色微微一變,幸好她接下來的話平撫了他的心,「易夫人的繡畫好多呢!都來不及看完!」
每看一幅就深入易夫人內心一分,從剛開始的夫妻甜蜜,到之後情義兩斷的糾葛,易夫人都一一繡在畫里。
她原本不能理解易夫人被棄後為何不重返女人國,看過繡畫之後總算了解,即使丈夫背離,她依然舍不下他。
這就是襲姐說過的「女人的劫難」嗎?情哪,總是陷入的人注定吃虧!
「你要不要留在易府等?」
如果有了變數,譬如阿史可汗態度強硬、非戰不可,那讓她身處險境實在不安。易夢儀雖然正邪難分,但看來對她並無惡意,也許讓她留在這里對她是比較好的決定。
即使是遲鈍的裘紗凌也能感覺到他心里的憂慮,偏頭問道︰「你去範單有危險嗎?」
「危險是有的。」
「為什麼呢?不就是收租嗎?」她還記得他在悅來樓說過的話。
杜御莆思忖片刻,還是決定瞞她。茲事體大,知道的越少對她越好。
「這次去範單除了收租,還要跟突厥人談筆生意,突厥乃蠻夷之幫,談生意過程一個不高興,可能就會有些危險。」他避重就輕的說。
「你是做什麼生意的呢?」裘紗凌突然想到,—直沒問過他的家庭背景。
「藥材生意。」他隨口搪塞。
她點頭不再追問。襲姐也曾到塞外采藥,塞外的藥材肯定不錯。
「既然有危險,那我更不能留下了!你一介書呆,要是沒有我跟著去,肯定會被欺蒙的!」
她的心意暖進杜御莆的心窩里,「也好,我也不放心留你在這。」再怎麼說易夢儀總是男子,誰知道他對這傻丫頭會不會心懷不軌!
「不放心?」她戳戳他胸口笑道,「我有什麼好讓人不放心的?我才擔心你這書呆處處被騙呢!」
他拍住她的縴縴玉指,「是,娘子教訓的是!」
裘紗凌抽回自己的指頭,背過身去,啐道︰「誰是你的娘子!」
杜御莆環住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肩上,在她耳邊輕喃︰「娘子好狠的心!竟然始亂終棄!」
想起那夜……裘紗凌臉兒都紅了。
他輕吻她酡紅的腮,「等我們從範單回府,立刻跟你完婚!」
裘紗凌臉上漾起迷醉的笑,這就是讓易夫人義無反顧的情愛吧!
第六章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將你心換我心,將你發結我發;生生世世,世世生生!)
「揆爺回府了!」隨著門衛的呼聲響起,相國府里的燈火迅速點明。
呂盈盈整整儀容,挽著杜夫人走到門口,卻愕然瞧見杜御莆懷里抱著一名女子,大步走來。
「姑媽!」
杜夫人拍拍她的手,「別慌,我問問看。」
杜御莆站定在她面前,說︰「母親,孩兒回來了。」
「嗯,你辛苦了。」杜夫人睨了眼他懷里睡著的女人,「她是——」
「我的妻子,您的媳婦。」杜御莆不疾不徐的說,「一路奔波,紗凌累得睡著了,請娘原諒。待明天一早孩兒再帶著她向娘請安。」
杜夫人听了只淡淡的說︰「時候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謝謝娘,孩兒告退。」杜御莆朝呂盈盈微微點頭,便抱著裘紗凌走回房里。
「姑媽!」呂盈盈跺腳,「表哥出趟門就帶了個妻子回來,你怎麼沒有問清楚?」
「別急,御莆不是說了嗎?明天就會知道了。」
「可是瞧表哥那股呵護勁兒,盈盈怕……」
「怕什麼?比起家世背景,你會輸外頭的女人嗎?再說有姑媽護你,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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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紗凌睡了好舒服的一覺,醒來之後只見床架雕工細致。
咦?這是哪里?
「夫人,你醒啦!」
裘紗凌一躍而起,瞧見床旁立著個婢女,拍拍胸脯,「你要嚇死我啊?」
「請夫人恕罪!」婢女一骨碌地跪下,「小虹不是故意嚇著夫人的!」
裘紗凌起身托她起來,「別動不動就跪下,我又不會咬人。」
小虹驚訝的看著坦率的她。
裘紗凌東張西望,確定房里只有她們兩人,「他呢?」
小虹想了一下才听懂她的話,「夫人問的是揆爺吧!」她點點頭,小虹接著說︰「揆爺公辦去了,交代別吵夫人,讓您睡個夠。」
裘紗凌伸懶腰,「謝謝,我睡得很飽。」她環顧布置典雅的房里,「這里就是杜家。」
「是的。」人們通常稱相國府,不過夫人說話與一般人不同,或許這正是她獨特的說話方式吧!小虹謹守分寸,沒有糾正她。
小虹伺候她盥洗,用完早膳後裘紗凌問︰「我能出去逛逛嗎?」
「您是夫人,當然可以!等小虹把膳具端回廚房,再帶您四處走走可好?」
裘紗凌隨意的擺擺手,「不用了啦,你去忙你的,我自己隨便走走就行了。」
「是。」小虹端著膳具退下。
裘紗凌走出房外,哇!杜家好大!入目可見的樓閣亭台就有不少,這杜揆的藥材生意做得不錯!襲姐是志不在此,要不也能像他一樣賺大錢了!
她閑步踱著,沿途遇到幾個佣僕恭敬的行禮,她都笑嘻嘻的揮手,「你們好啊!」
來到一處拱門,探頭一望,里頭好像種了不少奇花異草呢!這是花還是珍貴的藥材?
「夫人,老夫人有請。」拱門旁突然出現一道聲音。
嗄!裘紗凌直拍胸,杜家的丫環們走起路來都沒聲音的嗎?這個丫環面無表情,還是小虹可愛。
「老夫人?是杜揆的娘嗎?」
丫環只淡淡的說︰「是的,夫人請。」
裘紗凌隨丫環走進院落里,廳堂正中端坐著一名威嚴婦人,想來就是杜揆的娘了。
她吞吞唾沫,走上前怯怯的行禮,「娘。」
杜夫人審視著她,點頭,「嗯。這是盈盈,我的佷女。」
那就是杜揆的表妹!裘紗凌朝站在杜夫人身邊的她點頭,「盈盈表妹你好。」
呂盈盈優雅的欠身,「盈盈見過姐姐。」
杜夫人的臉上毫無表情,「你們何時預備行婚禮?」
嗄?要補行婚禮?以杜家這等富貴,辦起婚禮來肯定折騰人!
「不了,我跟杜揆已經以天地為媒、玉佩為聘,行過婚禮了,無須再補辦。」裘紗凌連連搖頭。
杜夫人只冷冷瞥眼她從襟內掏出來的家傳玉佩,沉聲說︰「你是御莆的妻子,要知分寸,喚他‘杜揆’成何體統?」
裘紗凌恍然明白,「哦,他叫御莆啊?好,我明白了!」襲姐說過中土人,特別是儒生,總喜歡取些名啊號的,臭杜揆,也不先跟她說清楚!
「下去吧!」
裘紗凌也不想待在冷冷淡淡的杜夫人跟前,一听到大赦趕緊告辭,「那娘歇著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