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布下這個陷阱設計她自己的親生兒子。她的兒子樣樣優秀,但卻驕傲剛愎自負極是輕蔑女人。女人會主動對他投懷送抱,死心塌地,他卻根本不屑愛情這種東西,也從未想過費心去追求。對他來說,一切都到手的太容易了。他把一切踩在腳底下而高高在上,一點都不懂得珍惜和感動,女人只是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排遣無聊時的工具。
她擔心兒子抱著這樣的態度,一生會無法真正感受到真愛的情感和幸福。
範家資產不貲,範修羅從小接受英式的教育,加上本身相當優秀,養成一種凌人的氣勢,以勝負取決人生。但在範太太看來,沒有愛的人生是很悲慘的,她不希望她唯一的兒子遭受到這種悲慘。她希望有人愛他,用全心去愛他;也希望他明白真情至愛的可貴,一生一世受這種珍貴的情感包圍。
她明知道兒子對女人的輕蔑,明知道他不屑別人的愛,冷酷無情地踐踏別人的感情;但她仍期望會有奇跡發生,有個無怨無尤的女人能用全心的愛心包容她冷血自私、無情狠酷的兒子。
這是她做為母親的一種自私。
紙牌的佔卜告訴她,胡未央是「修羅」的人選──她不是屢屢模到「鬼牌」嗎?鬼牌上出現的死神,象征著「非人」的神道精怪,象征著群鬼之王「阿修羅」。
「阿修羅」性情暴躁而執拗,多疑善妒,剛愎又好強,無一不和她兒子的情性吻合,而她兒子又名為「修羅」,根本是承襲鬼王阿修羅而降世。
她的佔卜從來沒有出錯過,紙牌明示了胡未央是「修羅」的人選,顯示著他們之間一場天地人的宿緣糾纏。為了兒子的幸福,她也顧不得劉森雄和胡未央之間的感情;而「修羅」的人選既是胡未央,那也是她的命運;她命定卷入這場紛亂的情團之中,身受鬼之情挑。
「修羅,」範太太靜下心來,平心靜氣的說︰「你這樣說,難道心里一點都不覺得愧疚嗎?」
「愧疚?」範修羅居然陰陰地笑出來,好像她母親講的是天大的笑話。「媽,妳別想用妳那套道德觀丈量我的人生,老是拿那套真情至愛的東西煩人。告訴妳,我沒耐性听那些,男人的人生和一切取決于天下,那些小情小愛根本不值得一顧。」
「好,我不跟你談那些,但你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過份了。就拿未央的事來說」
「等等!」範修羅擺個手勢,岔掉範太太的話。他用冷酷的語調說︰「我說過了,我絕不會為了連我自己都不確定有沒有做的事負責!再說,昨晚大家都喝醉了,誰該對誰負責,說起來還是一個問題呢!想要我為此道歉,免談!」
「修羅,你──」範太太說不出話了。聰明的範修羅將責任推得一干二淨,還反咬了胡未央一口。
這時客房傳來匆匆的聲響,胡未央衣衫凌亂、匆忙慌亂的跑進客廳,也沒看清楚客廳里的人,對著範太太劈頭就焦急的說︰
「怎麼回事?範太太,我怎麼會睡在客房?我身上的衣服怎麼會」
她瞥見範修羅,頓時住口,而望著範太太,一臉情急。
範太太朝範修羅看了一眼,範修羅聳聳肩,一副「妳們看著辦好了」的無所謂與不在乎。
「未央」一手導演設計這場陷阱的範太太,此時臉上不由得浮出幾絲尷尬。她猶豫不決,事情走到這地步了,她卻突然懷疑自己是否太過貿然莽撞了。
紙牌的佔卜絕對不會有錯,胡未央是「修羅」選定的人選;但事有輕重緩急,再加上胡未央那副情急擔心的模樣,兒子的反應又是那麼不在乎不關己事似的,一時之間,她突然不知如何開口。
「未央──這是──」她吞吞吐吐地。
「還是讓我來說吧!」範修羅靠在沙發上,斜著下巴,口氣毫不在乎地說︰「昨晚我們喝醉了,我母親自作主張將我們兩人扶到客房休息,我們就那樣同床共枕了一夜。現在我母親逼著我要對妳負責──笑話!要我對自己都不確定有沒有做的事負責,等太陽從西邊出來再說!」
「修羅!」範太太生氣地制止兒子。他說得太過份了。
胡未央呆住了。範修羅那些話宛如晴天霹靂,她掉了魂似地楞楞望著範太太,全身充滿死人氣息,聲音無力地喃喃問說︰
「真的嗎?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唔──那個──」範太太不敢接觸胡未央的眼光,轉過頭支支吾吾地回答。
那宛如宣判了胡未央的死刑,她呆站在那里,腦袋像被五雷劈過一樣轟隆隆。
「哼!女人就是女人,遇到一點小事,就擺出一張失魂落魄的臉,想藉此博得別人的同情。」範修羅冷酷無情地說。
胡未央像機器人般,轉動著生銹的關節回頭看範修羅,然後以僵尸的腳步走到他面前,陰郁得沒有活人的氣息。
「干嘛!」範修羅被她的舉動嚇一跳。看她那樣子一點也不像是悲傷或驚慌,就是陰沈得令人討厭,不知道她想做什麼。真不可愛!
「我問你,」胡未央站在範修羅面前,眼光毫不退縮地筆直盯著他。「我跟你同床共枕到了怎麼樣的程度?我醒來的時候,身上只剩下一件幾乎是半透明的底衣。」
她那種冷靜逼人的態度讓範修羅厭惡的皺緊眉頭。這女人氣焰太囂張了!就是有她這種女人,天下才會一團亂!女人只要乖乖待在家里,听男人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她卻居然敢這麼無恥不要臉的質問他!像她這種毫不知廉恥、四處拋頭露面,和男人爭長爭短的女人正是他所最討厭的!
範修羅神情嫌惡,眼里充滿了鄙視。他決定徹底地打擊她、擊垮她;凡是敢如此反抗他的人,他都不會讓他好過。他嘴角一撇,露出鄙夷和嫌棄,同時帶著邪氣,陰險地說︰
「妳認為呢?妳是成年人了,如果和男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你難道會毫無感覺?」
「請你不要閃爍言詞,回答我想知道的。我跟你到底同床共枕到了怎麼樣的程度?」胡未央態度更冷靜,一點也不受範修羅的挑釁影響。
範修羅眼孔結成冰,發出冷酷的寒氣。這女人這種態度叫他痛恨不已。從沒有女人敢這樣對他──看著好了!他要不惜一切、不擇手段擊垮她,得罪他、杵逆他的人就是這種下場!
「既然妳那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妳好了──」範修羅劍眉鎖成山形,橫豎著流氓的嘴臉,用下流的口吻說︰「我身上除了一件底褲,什麼也沒穿;至于妳呢,全身上下就那麼一件薄得半透明,有穿跟沒穿一樣的底衣。妳趴在我身上,緊緊地黏著我,肌膚緊緊地貼著我的身體」
「修羅!」範太太大聲地制止範修羅。兒子用這種下流的口吻說話,她簡直無法再听下去。但她知道他是故意的,目的是要激怒胡未央,看她哭泣,看她沮喪,徹底地擊垮她。
這就是她的兒子,出色優秀但卻惡劣得像魔鬼的人──那個獨尊自大,執拗任性剛愎的鬼王阿修羅!
範修羅淡淡地掃他母親一眼,得意陰險又狡猾地對胡未央笑說︰
「妳還想知道得更多嗎?如果是,我可以詳盡奉告。哈哈!這還是我清醒的時候,理智主宰下的結果;至于理智沈睡以外的時候,我就不敢保證到底發生了什麼!炳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