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休想騙我,妳明明不在──」
「放開我!」胡未央大聲叫嚷。「我在不在別館關你什麼事!你這個人未免太莫名其妙!」
「哼!」範修羅重重把她甩在沙發上。
她揉著手腕,咬著唇,不讓眼淚委屈地掉下來。
「該付的錢我都付給你了,下個月我就會搬。」她一臉倔強。其實她連房子的門檻在那,都還沒找到。
「妳打算搬去跟那個男的一起住?昨晚一晚妳就住在他那里是不是?」範修羅猜忌多疑,亂七八糟地揣測。
「你少胡八說道!」
「心虛了?妳昨晚當真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你到底想怎麼樣?」胡未央簡直快崩潰了。遇上範修羅這個神經病,有理都說不清。「拜托你不要亂揣測好不好!我昨晚安靜的在房里睡覺,今天早上七點才起床!」
「妳說謊!我昨晚打了一晚的電話都沒人接。」
「你打電話給我做什麼?」
「妳別管,回答我的問題。」
範修羅跋扈的態度讓胡未央覺得氣悶,她反感地說︰
「你不是我什麼人,我沒有必要向你交代行蹤!」
「妳──」範修羅臉色勃然大變,突然壓住胡未央,用暴力強吻她。
「你做什麼?」胡未央使勁推開他,怒瞪著他。
他到底在做什麼?範修羅對自己剛剛無法控制的沖動感到震驚不已。
他怎麼會那樣做?他不是很討厭這個女人嗎?怎麼會那樣強吻她?他到底在想什麼?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竟從剛剛強吻胡未央的雙唇接觸中,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電擊般顫栗感。
他看著胡未央,看著她情怒驚疑的雙眼,微微開啟的雙唇,突然又擁住她,比前一次更激烈地強索她甜澀的吻。
他一定要弄清楚那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怎麼可能會感到那種電擊般的顫栗──
啊!又來了,那感覺!
他心中驚訝不已,但陶醉在那感覺中,舍不得就此放開胡未央。他將她越摟越緊,讓她無法掙月兌抗拒。
胡未央卻在心里將範修羅咒罵了千百回。範修羅太霸道,她的初吻,她對純情的夢幻全部完了!
「範修羅,你這個卑鄙無恥的混蛋!」她掙月兌不開他,抵在他胸膛痛哭流涕。二十四歲的成熟女人,哭得像個不解世事的小女孩。
範修羅看著她委屈抿緊的唇線,想著她雙唇甜甜澀澀的滋味,對她的淚眼婆娑起了幾許疼憐。
他用從來沒有如此對待過女人的溫柔,輕輕拭掉胡未央的眼淚,再輕輕擁住她。
不料,胡未央狠狠推開他,一點都不感激他的溫柔。
「你這個卑鄙的家伙,我最討厭你了」她大叫,轉身跑上樓。
留下範修羅獨立在廳中,溫柔的神態化為冷酷的傲慢。他刁了一根菸,嘴角泛起冷靜邪惡的笑──
決定了。他要這個女人!
第十二章
連試了幾通電話,胡未央頹喪地放下報紙和琳瑯滿目的招租紅單子,一頭栽進沙發,嘆了一口大氣。
真不知是不是她不食人間煙火太久,跑了幾趟兼之幾通電話下來,她發現她的給付上限和她的需求水平有一大段的落差。
符合她理想的,往往一個房間就動輒上萬塊;即使是差強人意的,也在八、九仟之譜。單是房租就那麼貴,還不包括水電,每個月單付那些費用,她就不要活了。
不知道何時,物價已漲到這種離譜的地步。她一直關在別館里寫作,簡直跟社會月兌了節。還記得上次看電影的時候,還是一百四十元的全票,才幾個月的時間,當她站在電影院前望著售票價格的剎那,簡直可以用震驚來形容。
她吃驚的不是那個價格,而是整個社會往前波動的腳步。整個通貨膨脹的速度實在快得沒道理;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會跟社會月兌節得變成上一個朝代的人。
尤其是房價──回到現實的問題,胡未央不禁大嘆一口氣。上次拿到「水禾」給的那張支票,她以為她是「有錢人」了,現在才知道,她不折不扣是一個「無產階級」!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她阿Q地自我安慰,從沙發中爬起來,赤著腳跑到庭院去。
庭院中的花花草草長得很茂盛,但毫無節制;由外頭看,簡直荒蕪一片。胡未央刷紅了臉,愧疚感油然而生。
自從範太太去美國後,這塊庭院就沒人管,她更是鎮日只煩自己的事,完全沒有對她居住的這塊地方付出點心力。
她卷起袖子,從里到外,結實地整理過一遍,流得滿身大汗,累得跟一頭牛一樣,沒有多余的力氣煩惱或悲傷。
她沖完澡,疲倦得只想睡覺。電話卻很不合作地響起。
「杜娟啊,我現在很累,有什麼事晚一點再說。」她听聲音是錢杜娟,打個哈欠,口齒不清充滿睏倦的疲態。
「妳跟劉森雄之間發生什麼事了?」錢杜娟劈頭就問。
一提起這件事,胡未央整個下午的勞動忘愁都白費了,近日來的煩躁又全都涌上心頭。
這陣子,她的感情和心情都陷入困頓低潮。溫純純的介入,注定她和劉森雄之間的感情必然失敗。劉森雄也很痛苦,在感情和道德倫理之間掙扎不已;每當看到他那種痛苦的臉,她就不忍心說出任何苛責的話。
劉森雄執著她的手,一直訴說他愛她,不要她離開他。但溫純純懷孕已是事實,她又能怎麼辦!
三人的關系就這樣拖著。有時她會覺得自己實在很窩囊,一見到劉森雄溫柔的臉,所有的決心就動搖,堅決的態度又全部軟化。
「沒什麼。」她低低的說。
「真的?那他干嘛跑到酒吧喝悶酒?」
「喝悶酒?」
「德琳說的。她和丁大剛到酒吧踫巧遇見了劉森雄。他一個人喝了好多酒。」
就是這樣,劉森雄陷在矛盾自責的痛苦中,影響了胡未央也無法作抉擇。
她分析不出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愛劉森雄。他們的感情一直那麼淡,從來不曾產生過那種激烈的情感──她以為愛情應該是那樣──但他對她的溫柔,使她無法冷靜的判斷。
「未央!」錢杜娟听不到回答,喚了胡未央一聲。
胡未央回過神,吐出一些郁悶,有氣無力的說︰
「沒事,妳不必擔心。」她突然想起搬遷的事,勉強振作起精神說︰「對了,杜娟,丁大剛那里還擠得下嗎?我老是找不到房子!稍為中意的,我付了那房租就別想過活了!勉強付得起的,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範修羅天天趕我『走路』,我都快被他煩死了!」
發生強吻事件後,範修羅還是如同以往的剛愎傲慢,天天對她冷嘲熱諷,逼她搬家。她當然巴不得早點搬走,都到這種地步了,對範太太的承諾她也顧不得了。
但情況就像她說的那樣,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無產階級」,在資本主義社會,著實生存困難。
「房子是還寬敞,但只有兩間房。」錢杜娟說︰「妳可以和我擠一擠,東西就先擺在客廳。反正妳的東西也不多,盡是些書籍,跟丁大剛打個商量,應該沒問題。不過──」
「不過什麼?」錢杜娟這聲停頓,讓胡未央好生敏感。
「德琳那張嘴巴,妳也是知道的。她如果說了什麼,妳當作沒听見,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胡未央無奈的說。
這種非常時期,她即使再怎麼「郁卒」,也不敢多發一句勞騷。先擺月兌範修羅再說;至于王德琳的小心眼,她想她應該還可以忍耐。
她放下電話,換了一身衣服跑去找丁大剛。丁大剛剛下班,王德琳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