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紅妝 第22頁

如此日復一日的煎熬,再加上以自己的仙氣延續她的生命,幾天不到,他已不復從前的氣宇軒昂,發絲間也出現了一根根白發。

望著洞外雪景半晌,藍若霓忽地將目光移向身旁的凌宇塵;幾日下來,他已經從一個風采逼人的俊俏郎君.變成憔悴疲憊的模樣,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她伸出手,輕撫他的俊容,即使是睡著了,他的臉仍有抹不去的疲倦。藍若霓望著他,心中柔腸百轉,不由得滴下淚水。

「凌郎,世人常說︰生無可戀甘為鬼,來生再續未了緣。來生……來生,此刻我多希望自己有來生啊!」

她幽幽說道,用心地將他的容貌深深刻在心版上。

這樣的生活不能再持續下去了,她已經知道凌宇塵根本沒有找到沉軒之,更沒有找到救她的方法,只是不斷地耗損自己的功力來消滅魔珠的魔性。

面對如此情深義重的凌宇塵,她實在無法不動容。

她已注定要魂飛魄散。這幾天,她什麼都沒點破,只是想多陪陪凌宇塵。「凌郎……凌郎,這自欺欺人的日子過得也夠久了,我們都該醒啦!」她潸然說道,眼淚一滴滴掉落在他的肩頭,因而喚醒了凌宇塵。

「霓兒!你怎麼哭了?心口又犯疼了嗎?」他翻身而起,搭上她的手腕檢視,憂慮之情在頃刻之間已布滿整張臉。

她搖搖頭,倚著凌宇塵厚實的胸膛,淡然說道︰「我只是在想象我們未來的日子。我要陪你雲游四海,看盡人間的奇山異水,你說好不好?」

圈著她身子的雙臂一緊,凌宇塵淡笑道︰「是啊!等你的身子好了,我們哪里都可以去。」

她並不答話,只是靜靜地靠著凌宇塵,半晌後,她抬起頭,展眉笑道︰「凌郎!今天我覺得好多了,想吃點果子;另外,我病了好久,模樣一定變丑了,你替我帶些胭脂水粉回來,好不好?」

「你已經夠好看啦!抹胭脂可說是多此一舉,再說這山洞只有你夫婿一個人,莫非你還想妝扮給其它人看?我可會吃醋的。」凌宇塵說笑著,低頭看向她。

藍若霓淡淡一笑,軟聲道︰「這點要求你都不答應,還敢夸口自己是好夫婿,真不害臊!」

「現在反悔已經來不及了。你已經和我拜過堂.是我的娘子了,認命吧。」他寵溺地輕撫她的發絲,接著道︰「並不是我不想外出采買,而是你身子尚弱,要是……」

「放心吧,這幾日我覺得好多了,要是有什麼野獸來,我尚有能力應付的。」

她笑著保證。

「你確定?如果我回來發現你有一丁點傷痕,我會非常生氣哦。」

藍若霓仰起頭,主動吻上他,止住他的話。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吻過他;她的吻融和了熱情和所有的情感,以及一絲絲的絕望。

絕望?!躍入心頭的這兩字令他驚惶不已,凌宇塵停住,仔細端看她嬌美的面孔,審視是否有一絲一毫的不對勁——

「凌郎?怎麼啦?」她的眼眸粲亮如星,清麗絕俗的臉龐上只有纏綿的愛意。

「我還是不要去好了,留你一個人在這,我放心不下。」他心中的不安逐漸升起,始終無法放下心來。

藍若霓忽地臉色一沉,背對著他縮進被中,以表達她的不滿意。

「霓兒,別惱了,等你身子好了,不管是要吃多少果子,還是要妝點成艷極無雙的絕麗女子,我都依你,好不好?現在你身子還未復元,不要任性了。」他柔聲勸道。

藍若霓依舊相應不理。她熟知凌宇塵,最怕她著惱,為了逼他出洞,她只好舊計重施。

「霓兒!唉!」他嘆聲連連,終究見不得她氣惱的模樣。他傾身向前,在她耳後低語︰「別氣啦!我現在就去,你先睡一會兒,我一會兒就回來。」

藍若霓仍是未轉身,事實上她正緊咬著下唇,就怕自己哭出聲來。

凌宇塵起身、出洞,這些細微的聲響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她的淚水已然決堤,心里不斷重復地念著︰凌郎……永別了!

確定他不會折返後,藍若霓立即從床上起身。看了這山洞最後一眼,往日的一景一幕俱浮現在腦海里、淚眼中。

「凌郎……凌郎!」她猶如置身夢境,一再喚著他的名字,而後顫巍巍地站直了身子。

心碎神傷之際,她忽然想起沉軒之說過的一句話——世間最難之事,莫過于在不舍處當舍。

當時的她似懂非懂,因為她未曾動心,心中沒有舍不去的東西。時值今日,她終于領悟到了「舍去」這兩字的痛楚,原來是會痛徹心扉,令人肝腸寸斷的。

她舍不得留下凌宇塵一個人……曾經自私地想著,只要能多陪他一天,甚至是一個時辰,她就擁有多一點的幸福。可是當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耗損心力替她抵御魔性,身心憔悴的模樣,卻還要強顏歡笑地安慰她一切會好轉的。她怎麼還能繼續自私下去?她是一個沒有明天的人,而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凌宇塵,不再讓他浪費一絲一毫的真情!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這不是她愛人的方式,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將不舍的情感全部舍去,是她唯一能做的——

此時,藍若霓斂住淚水,振作起精神,口念咒語,隨之消失在山洞內,徒留一股淡淡的幽香。

峴山頂,太上老君和百里蕪虛正為藍若霓之事吵得不可開交,忽地一個光點由遠而近,飛近兩人眼前。

「徒兒參見師父,參見老君。」藍若霓一見面便盈盈跪倒,叩了三個響頭。

「若霓乖徒兒,你這是做什麼?」百里蕪虛一驚,連忙將她扶起。

百里蕪虛仔細端看她的面容,發現她眉目間仍有一團黑氣,顯然魔性未除,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為什麼會這樣?」百里蕪虛大驚失色。

藍若霓苦澀一笑,淡漠答道︰「師父,魔珠棲息在我體內長達千年,和我的氣息魂魄早已融為一體,怎能輕易驅除?」

「可是……凌宇塵已經找到了你師兄,也找到了救你的方法!」百里蕪虛臉色慘白,渾身發顫,為何幾天不到,事情又起了變化?

她搖搖頭,露出一抹苦笑,隨即看見太上老君一臉了然,眼中有著悲哀和傷痛之情。「老君也明白不是嗎?如果您早些告訴我,我就可以早點死心,也不用消耗凌郎苦修的仙氣……」「什麼意思?」百里蕪虛一邊將她扶起,一邊听她說著。

「根本沒有解救的方法,我多活的這幾天,全是凌郎將仙氣輸給我,延後我幻化成魔的日子。」

說著說著,眼眶兒已轉紅,險些又要滴下淚來。她勇敢地昂起頭,甩開淚水,鄭重說道︰「此行徒兒要向師父永別了,另外也請老君答應我一件事︰配合我說的計劃,在適當的時刻用星月戟了結我的生命,斷了凌郎的念頭。」

「你……凌宇塵現在人在哪?」太上老君嘆息。

「老君,時間已不多了,請答應我的請求。」她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請求。

「若霓……當真,當真沒有其它的法子了?」百里蕪虛老淚縱橫。

「師父!您自己要保重身子,以後別再和師兄斗氣了。」她強忍著淚說著。

「好!我答應你。」太上老君長長一嘆,將她扶了起來。

藍若霓不住地道謝。忍著痛,她飛快地將計劃說了一遍。

「霓兒!」甫進山洞的凌宇塵不知情地喚著,手里還拿著她要的果糧和胭脂水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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