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紅妝 第25頁

「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完全康復,元神和魂魄也會完全聚合,連功力都和以前差不多。」沉軒之露出一絲笑容。

沈軒之看向凌宇塵,後者因為輸給藍若霓過多的功力,所以氣息顯得相當不穩,臉上也布滿了汗水。

凌宇塵調息了一會兒,而後站起身,無限依戀地望著沉睡中的藍若霓,心中只有滿滿的感動。

他輕輕地伸手,觸踫她絕美的臉孔,靜靜地听著她平穩的呼吸聲,這才確切感受到她的生命。

「我已經讓她吃下藥,醒來之後,她不會記得你,也不會記得在人間的事,你最好在她醒來之前離開。」

沈軒之冷冷地下達逐客令。

「徒弟!你……」百里蕪虛又氣又急。

「他已經害死紅兒一次,你還想再有下一次嗎?」沈軒之一聲冷哼,絲毫不理會一臉憔悴的凌宇塵。

凌宇塵點點頭,彎身在藍若霓頰邊印下一吻,隨即邁開沉重的腳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冰窖。

這是他曾經說過的話︰只要她能活著,他寧願他們從未相遇過。

如今一語成讖,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他知道藍若霓會在峴山,無憂無愁地一直活下去。從今而後,山水永隔,即使相逢亦不相識,他們的生命永遠不會再有交集了。

第九章兩視無語相對泣

東風乍起,春回芳草,一年中最美的季節到了。

在遠離塵煙的峴山,有間簡樸的木屋搭建在山腰的密林之中,木屋的主人極少露面,只有在清晨,或是山中漫起迷蒙大霧時,才能在白茫茫的霧中看見他。他總是痴痴地抬頭仰望山頂,不言不語,直到太陽升起,霧氣由濃轉淡,他的身影才會消失。日復一日,從不間斷。

木屋的主人,正是凌宇塵。自從滴血救人之後,他並未折返天庭,反而在山腰搭了間小屋,過著隱士般的生活。

他不願返回天庭,因為自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視天規為己命的盡責仙人,他再也沒資格當天帝最忠心的左右手了。

選在峴山隱居,則是想離藍若霓近一點。能和她住在同一座山中,知道她還好好地活著,他已經別無所求了。

不去見藍若霓並不是他遵守承諾,而是怕見到若霓眼中的空白,這種陌生的眼神會令他痛不欲生。

白霧再次從腳邊涌起,又是一個清晨。他步出木屋,一如往常地凝望峰頂,思潮如浪涌,往事一幕幕浮在眼前。

薄霧中,一條身影由遠而近冉冉而來。微風輕拂,來者衣袂飄飄,恍若凌波仙子。

凌宇塵仍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渾然不覺有人走近,直到他听到了清脆的鈴聲,聞到了他所熟悉的縷縷幽香,他不禁渾身一震,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

絳唇黛眉,嬌艷奪人,一身火紅的衣裳。

她當真是讓他魂牽夢縈的藍若霓?!凌宇塵動也不敢動,只怕這是思念過度所產生的幻覺。此時此刻,他只能怔怔的望著她,將她的美一點一滴地記在心里……

「你究竟是誰?」紅唇輕啟,柔美依舊,然而她說出口的話,卻將他打入煉獄之中。

凌宇塵渾身顫抖,恍如置身寒冰之中。

她什麼都記不得了?!凌宇塵一聲淒笑,雙眼緊閉,淚水已經盈滿雙眼,他近乎狼狽地轉過身,急欲離去。

「等一等!」紅影輕晃,藍若霓一個飄身又攔在他眼前。

凌宇塵心蕩神搖,默然無語。

「你為什麼急著要走?為什麼總是在這里出現?」她秀眉一揚,語氣中透露著好奇。「我只是一名避世隱者,在此出沒並非有所企圖,告辭了。」他微微一拱手,強自鎮定地回答。

凌宇塵跟蹌地向後退,再多看她一眼,只怕會讓盈眶的淚水決堤。他紅著眼,萬念俱灰地轉身離去。

藍若霓立在霧中,幽幽嘆了一口氣,而後以極小的聲音說道︰「我以為你守在這里,是為了見我一面。」

盡避她的聲音極其細微,但凌宇塵卻听見了,背對著她的身子再次一顫,然後,他緩緩地轉過身來。

藍若霓與他對望,兩泓秋水中盈滿深情。

她再次開口,緩聲說道︰「我一直以為你選擇居住在峴山是為了我,沒想到卻是為了避世隱居,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你……你說什麼?」他彷佛置身幻境,對他而言,藍若霓此刻所說出的話不啻是天籟之音,美好得令他不敢相信。藍若霓凝眸微笑,初升的陽光投射在她的面頰上,更增三分麗色。她慢慢向凌宇塵走去,步細而緩。

「凌郎,你憔悴了許多。」她柔聲說道。晶瑩如玉的手,憐惜萬分地輕撫著他新生的白發。

他展開雙臂,緊緊地摟住藍若霓,擁住他的妻子,擁緊他失而復得的愛……

曾經為了她,淒愴斷腸徒生白發。

曾經為了她,徘徊峴山夜不成眠。

而今,懷中的藍若霓是真實的、溫暖的;他忽狂忽喜,激動得說不出話。

他倆相視無語,只能依依對泣。

凌宇塵將藍若霓帶回自己的木屋。他慢慢地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她真的坐在那里,笑臉盈盈,秀美難言。

凌宇塵吁了一口氣。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芙蓉面頰添了暈紅,她害羞地垂下頭。

凌宇塵走近,埋首在她如雲的發絲中,嘆息道︰「怕你是我思念過度的幻覺,怕你又消失了。」

「你真的想我?那為什麼不上峴山頂找我?」她倚著凌宇塵,既好奇又疑惑。

「我必須如此。」他坦言,黑眸流露出一絲痛楚。「沈兄說倘若你重生,就不會讓你記得凡間的一切,我答應了。經過了這麼多波折,只要你能活著,我什麼都可以犧牲,包括永生永世都不再見你;最重要的是,我害怕……」

「怕什麼?」

「怕看見你眼中的陌生。永遠不見你很苦,但見到一個完全不記得我的你,我不以為自己承受得住,所以我隱居在這里,只期盼有天能見到你,即使是遠遠的一瞥也好。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淡然一笑,心滿意足地擁著她,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可是你怎會恢復記憶呢?」凌宇塵開口詢問,不以為沉軒之的法術會失效。

「你真是個傻瓜。」她輕嘆,以雙頰貼著他的手掌,輕輕摩擦著。「你對我情深意重,這樣刻骨銘心之事,豈是說忘就能忘的?」

「可是沈兄明明說……」

「你認識師兄這麼久,還不明白他是怎麼樣的人嗎?他並不是絕情之人,當時說的也只是氣話,又怎會強自封住我的記憶呢?」她溫柔一笑,對他解釋一切。

「你毫不猶豫地舍去大半功力只為救我一命,師兄對你可是滿意極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藍若霓眼中柔情無限,她倚偎著郎君,既是感動又是憐惜地道︰「你怎麼都不說話?」

凌宇塵這才知道自己又被沉軒之擺了一道!他當時哪有對自己惺惺相惜、滿意萬分的表現?一副當他是害了自己師妹的萬惡之首,甚至巴不得殺了他泄恨的冷酷模樣,原來都是假裝的?!

「沈兄現在人呢?」該死的沉軒之,讓他獨居峴山整整一個月,真是可惡啊!

「師兄為了我的事忙了好久,我一有起色他就急忙趕回宓兒姊姊身邊了,現在可能正在為宓兒姊吹笛子吧!」

藍若霓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忽地落淚。

「你人在峴山,卻不來見我,讓我一個人鎮日胡思亂想,還以為……還以為……」凌宇塵溫柔地抹去她的淚滴,愛憐地捧起她的臉龐,柔聲道︰「以為我怎麼啦?」「我以為你後悔耗去功力救我,所以不願意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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