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詠賢手里拿著林沅準備好的羊女乃,小心的喂著懷中的幼崽。
「倒是個清幽的好地方。」顧晨希雙手負在身後,看著四周,「這附近看來有人打理。」
「這里離普陀寺不遠,我姑姑會帶著嬤嬤和諾諾來,」于詠賢分心回答,「邵老夫人是個可憐人,守了一輩子的寡,好不容拉拔了兒子長大,最後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樣的好人往生了至少也該許她個清靜安穩之地。」
「前堂主雖身亡,但也曾為朝廷立下一大功。」
貓崽還小,吃不了多少便不吃了,她也沒強求,將它放在自己的腿上,看它舒服的灘開四肢曬太陽,覺得小東西可愛極了。
「雖說如此,但是總覺得為皇室爭奪實在無趣。」她說完,匆匆抬頭對她一笑,「當今聖上是你姨父,我這麼說,你心里可會不舒服?」
他搖頭,「值得與否,爭奪之人自有定見,與我們無關。」
于詠賢覺得有理的點點頭。「你小心些,前頭可是懸崖,底下有條急流,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彼晨希聞言,便沒再往前走,轉過身時,遠遠的看到林間小徑似乎有人影晃動。
「似乎有人來了。」
于詠賢好奇的看了過去。
听到聲音,薛天崗先認出了來人,「似乎是又晴來了。」
對又晴他與幾個兄弟也算熟悉,是他死去結拜二哥跟前的使喚丫頭,還在二哥死後,照顧于詠賢多年,鏢局或朔月堂事多,他與幾個兄弟都難得上山來,所以與又晴已經許久不見。
「薛爺、彭爺。」又晴放下手中的竹籃,對薛天崗和彭正朗一笑。「最近可好?」
「很好,算來我們快一年不見了。」彭正朗站起身,看向她手中的竹籃,「讓我猜猜,這里頭可是百合酥?」
又晴一笑,點點頭。
「還是你有心,永遠都記得邵老夫人最愛的甜品。」
「老夫人生前待我極好,這是應該。」她將東西放在墳前,虔心祭拜後才站起身。
一看到她站起來,于詠賢立刻抱著貓崽獻寶似的捧到又晴面前,「姑姑你瞧,這是我的小貓,它好可愛,我還沒起名字,姑姑替它起個名字吧。」
又晴已經好些時候不見于詠賢,不是不想見,而是她成親一事著實令她動了氣,她一心盼她不受傷害,偏偏她完全沒放在心上。
但久了,心中的氣也淡了,于詠賢畢竟還年輕,初嘗情愛,自然是不顧一切的飛蛾撲火,她能做的也只是靜靜的守候,至少在她這里,于詠賢永遠會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她的目光看向于詠賢手中的小東西,「這是——豹的幼崽?」
薛天崗和彭正朗上前,方才也見她在跟這小東西玩耍,遠遠地瞧也以為是只貓,沒多留意,現在聞言才仔細的打量一番。
「是啊!是豹。」薛天崗道︰「堂主,你怎麼有這個?」
于詠賢一臉意外,「是土狼送的。」
「土狼?!」薛天崗皺起了眉頭,「可是漕幫幫主最得力的左右手?」
于詠賢不由暗自吐了下舌頭,一時不察,月兌口而出,提到土狼,真是該死。
「你怎麼會與土狼扯上關系?」薛天崗的口氣已經帶了絲火氣,「他前些日子才在三不管打廢了顧家二少爺。」
「我與他算是不打不相識。」于詠賢很有義氣的沒把在一旁的薛日泓供出來,若說起來,薛日泓與土狼的妹妹郎有情妹有意,這才是最大問題。
「他為何平白無故送你一只豹?」彭正朗問的倒是個實際問題。
「豹?!」于詠賢將懷中的小家伙好生的瞧了一遍,「這明明是貓,因為我之前向他說過,夫君就像貓似的溫柔,所以他就送了我這只貓,說是像夫君。」
薛天崗與彭正朗相視一眼,也跟于詠賢一樣覺得莫名其妙。
又晴伸出手,將幼豹給抱入懷中,輕模了下,小家伙舌頭舌忝了下她的指頭,她淺淺一笑,抬頭看向顧晨希。似貓的豹嗎?
彼晨希對上又晴的視線,又晴的眉宇之間與于詠賢有些相似,卻比于詠賢長相柔美不少,縱使一身樸實灰色僧衣,也掩飾不住她的好相貌。很難想像,一個因出身低賤而不被于家承認的女子會有這麼敏銳的思緒,清明的眼神像是早看透了一切,只是不願說破罷了。
「姑姑。」顧晨希跟著于詠賢喚了一聲。
又晴微斂下眼,「顧少這聲姑姑,奴婢擔不起。」
听到自己的姑姑自稱奴婢,于詠賢的臉色都變了。
在外人眼中,又晴總是自稱奴婢,畢竟在她多年的成長歲月里,她就是個下人。
「姑姑,他是我的夫君。」
「我知道。」林又晴看出了于詠賢心中難過,不由一嘆,「但無法真心待你,我受不起這聲姑姑。」
薛天崗聞言有些意外,又晴可是他此生見過牌氣最好的一個人,縱使為奴為婢,也從不埋怨,對于詠賢自小照料,傾盡一切。一直到這兩年,他們才從于詠賢的口中得知,原來又晴是于副幫主的女兒,只是因為生母出身低賤,所以只能在于家當個奴才。
這樣一個能忍人所不能忍、從未明顯表達過心中喜惡的一個人,對顧晨希的懷疑不喜卻是如此顯而易見。
「起風了,」又晴看到遠方一片烏雲飄來,「怕是要變天了,你們早些回去吧!」
「姑姑?!」
「這個小東西,就讓姑姑帶回去陪姑姑幾日,好嗎?」又晴似乎不想再多說,只是看著于詠賢,柔聲詢問。
又晴開了口,于詠賢自然點頭同意,突然遠方一道閃電閃現,于詠賢僵了體。
又晴正想上前安撫,就見顧晨希已伸出手,將她護在身旁。
見到這一幕,又晴的目光一柔,這一刻,她希望自己猜錯了,顧晨希對于詠賢是真心,不是存心利用。
「姑姑,我明日來看你。」
又晴一如過往的溫柔地看著她,「三月天的,春雷陣陣,最近還是留在朔月堂吧,以免擔心受怕。」
薛天崗他們自然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于詠賢就怕打雷閃電,于是也連忙收拾東西。于詠賢實在想要再多跟姑姑說些話,但是天變得太快,她只好在顧晨希的陪伴下走向下山的小徑,直到走遠,回頭一望,又晴依然站在墳前,久久都沒有離去……
第十二章面具下的真面目(1)
于詠賢回到朔月堂就病了。
她向來身強體壯,沒料到從普陀寺回來的路上淋了場雨,當晚就發熱。
雖然有小七照料,但她依然在床上躺了好幾日,原本帶了點稚氣的圓臉消瘦了不少。
今天起來,精神好了些,才在林沅的陪伴下在小園子里曬太陽,只是這太陽一曬,又把她曬得昏昏欲睡了起來。
「姑爺一大早就帶著如意上了顧家錢莊。」林沅在一旁給于詠賢蓋上薄被,輕聲的說道︰「小姐犯困,要不要回屋子睡?」
「不要,我眯個眼就好,太陽太舒服了。這幾日,外頭沒事吧?」
林沅想也不想的就回答,「沒有。」
林沅的口氣透露了絲不對勁,于詠賢睜開了眼,看向她。
林沅一跟她對上眼,明顯愣了一下。
于詠賢緩緩坐起身,「說。」
「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于華全來鬧了一場。」
「什麼時候的事?」
「小姐從普陀寺回來的第二日,燒得正迷糊,于華全帶了于家的手下硬是要聞進來見你,他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一進門就大吼著說小姐是騙子。」林沅老實說道︰「要小姐出來給個交代。姑爺一氣之下,動手將他們所有人都打出去。」